第984章 皇帝
事實證明,唐奕是對的。
在漢人的政治環境之中,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國情如何大好,黨同伐異,在不徹底改變漢人的觀念之前,是不可能消亡的。
大宋自六年前先帝駕崩那天開始,看似春風和睦,上下一心,朝堂之上,只有興宋的黨,沒有拖後腿的臣,仿佛貫穿華夏歷史幾千年的明爭暗鬥真的被這個時代所淹沒。
然而,或許“生於安樂”並非危言聳聽;或許,大宋的士人真的被慣壞了,這邊趙曙剛剛露出一絲倒唐罪唐之意,那邊一些有恃無恐的文官們就已經忘了……
忘了大宋這二十年奮進是從何而來的;忘了他們想要打倒的唐子浩,正為了大宋,在巴爾幹半島與遼人,與塞爾柱人爭分奪秒;忘了唐瘋子是大宋的脊梁!
趨炎附勢,揣測聖意,再一次成了開封城中的一股邪風。
半個月,距離官家為介休案定性只過了半個月的時間,擺在趙曙案前彈劾唐奕的奏折,就可以用“箱”來計算了。
羅列唐家罪狀的折子,更是把唐奕這二十多年為大宋做下的每一件事都徹底否定,且有理有據,言之鑿鑿。
對此,賈昌朝、富弼並無意外,這不正是士人們所擅長的嗎?
聖人之學、千年儒道,不也早就成了這朝堂上舞權弄謀的幌子了嗎?
況且,當下是大宋,是開朝百年不曾殺過一個士人的文人天下,這更讓一些人有恃無恐,更讓一些人無所顧忌。
……
看著那些罪狀,賈昌朝想笑,更想哭。
笑那些無恥之人的荒謬,為了罪加唐奕,幾乎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莫須有”之言也敢往折子上寫。
哭,則是賈相爺發現,原來他不是最卑鄙的那個。最起碼,他賈昌朝還有底限,他卑鄙的磊落。
而這些人,簡直就是大宋朝慣出的一群白眼狼,聖人教出來的一群禽獸。
“恨!!”
“老夫恨啊!”
賈相爺氣的聲有顫抖,渾身發青,無處撒氣,只得把怒火都撒到了富弼身上。
沖著富相公一頓吼叫:“老夫恨不是唐子浩!!”
對面的富弼一陣無語,他還從來沒見賈相爺這麽失態過,心說,你沖我吼有什麽用?
不過,也知老賈心裏堵得慌,順著他的話反問:“為何?”
老賈眼睛一瞪,“老夫若是唐子浩,瘋勁上來,把這些人面獸心的東西全都下獄問斬,一個不留!”
“哈哈哈……”富弼被他老糊塗的瘋話逗樂了。
“那你可說錯了。”調笑道。“若是子浩上來瘋勁,可是不會下獄問斬這般斯文。”
“他會……當殿殺人的!”
老賈一聽,“殺了也不冤枉!”
“是啊……”沒想到富弼居然悠然長嘆,附和起來。“殺了也不冤枉!”
這倒是把賈昌朝弄的一愣,由此看來,富弼這個老好人也不是沒脾氣啊。
“等著吧……”
老實人動了怒,連賈昌朝都有點心慌,反倒勸起富弼來。
“當下唯有一個拖延可為,等子浩平定了東羅馬,班師回朝,確實要整頓一番,改一改風氣了。”
“不能等!”富弼堅定搖頭。“官家態度未明,容易拖出事來。”
富弼出奇的果決,“要反擊!”
“反……反擊?”賈相爺更為意外,富彥國這是?
“子明兄啊!”
只見富弼起身來到近前,語重心長道:“隱而不發非是良策。”
“得讓那些文官看看,讓官家看看,大宋朝還是有一片赤城、能言敢諫的君子為子浩說話的!”
“……”
老賈一陣沉默,富弼這回倒是有些激進了。
說白了,如今他和富弼不站出來,那些人鬧的再歡也不過就是獨角戲,自己熱鬧自己罷了。
可是,一旦有人真的站出來幫腔唐奕和那些人對上,那不就等於鬥爭升級嗎?朝堂之上,將是更為慘烈的一場搏殺。
在官家如此處置的情形之下,是好事嗎?老賈有點害怕。
不過,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富弼的想法。
因為,他們這些老家夥站出來,官家不管是何打算,總要掂量掂量,對拖到唐奕回朝,多少有些好處。
……
……
從這一刻開始,大宋朝堂再次變了顏色。
而更讓人意向不到的是,富弼所說的反擊可不是溫柔的辯解,那是真正的反擊。
短短數天,朝堂上所有,沒錯,是所有。
所有上書彈劾唐子浩的文官,皆被告發。
富彥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誰對唐奕下手,“保唐派”就朝誰動刀子。
說白了,同朝為官,除非你是像包拯那樣的,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否則,誰屁股後頭都不幹凈。
連歐陽修那種老實巴交的人,都曾被人用與兒媳有染這種扒灰的荒唐事弄的灰頭土臉,別人又哪裏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