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兩尊門神
王德用端著粥碗,歪頭看著唐奕,“怎麽?還不能給我們聽?”
“不是……”
“不是就說說。”王德用喝了口稀粥。“能把唐瘋子難成這樣兒,倒是少見!”
幾位師父無不輕笑,這話也不知道是誇他,還是損他。
範仲淹則是道:“有事就直說吧!這裏哪個不是看著你一點點長起來的?你心裏有事沒事兒,看一眼就知道了。”
唐奕無語,“可是冤枉我了,只是不想擾了幾位用飯。”
“恬燥!”王德用笑罵一句。“說事!”
好吧……
唐奕只得把事情全盤托出。
說完了,一擡頭才發現,屋中早沒了那種輕松的氣氛,靜可聞針,幾位師父都端著碗,定在那裏。
過了半晌,王德用才悠然出聲: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唐奕想再添幾句安慰的話,畢竟他怕幾位師父想的多,操心。
可是,看他們的表情,又生生咽了回去。
作了個揖,就往出走。
“回來……”是範仲淹。
“安心讀你的書,其它事不用管,有我們。”
“是……”
……
唐奕走了,幾位老人家還真就吃不下去飯了。
把碗筷緩緩放在桌上,王德用先開口了,“難辦!”
是難辦。
這事看似簡單,只是唐奕的一步謀劃泄露了出去。可是,其中的牽連卻是千線萬縷。
孫復道:“得先把大郎摘出來!否則,這孩子的名聲真就毀了。”
範仲淹痛苦地閉上眼睛,“難了……”
“唉……”
全屋子的老儒、名臣皆是長嘆一聲,心中莫名生出曹佾剛剛的那個想法。
王德用畢竟是武人出身,有些賭氣道:“也好!不當這個官又如何!?就在觀瀾吃香的、喝辣的,自在一輩子,也好過這般盡心竭力,卻要背鍋、受辱的強!!”
範仲淹勸道:“老將軍,莫要說什麽氣話!”
杜衍與範仲淹一樣了解自己的弟子,“現在,首要的問題是,絕不能讓大郎的謀劃旁生枝節,否則……”
都不等他說完,王德用打斷道:“還管什麽旁不旁生枝節!?就沒這麽使喚人的。把大郎當牛使,到了還要讓他背這個罵名,聖人之學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老將軍越說越氣,脖子一梗,來了年輕時的狠勁,“我倒看看,誰要是敢說三道四,老夫活劈了他!”
杜衍無奈道:“且聽我說完。”
“老將軍不是不知道,為了那塊壓在咱們漢人心頭百年的地方,大郎幾乎是傾其所有的在謀劃。那塊地,不光是祖宗遺失的產業,更是大郎心頭的那股信念!”
說到這裏,杜衍感慨道:“有人志在為官,位極人臣;有人志在光宗耀祖;而大郎的志向,就在那塊地!”
“也可能還有更高、更遠的目標,但是,卻必須從那塊地開始。”
“所以,為了這個信念,大郎可以勞神,可以花錢,更可以不惜身的全情投入。”
說到這裏,杜衍看著王德用,“那塊地……就是大郎的命!!比名聲重要得多啊!”
杜衍很清楚,這事兒,唐奕要是真想摘出來,不難。
皇帝是什麽都清楚的,只要皇帝偏幫,唐奕再做出姿態,把大遼的華聯鋪都撤回來,斷了與耶律重元之間的聯系,再不給耶律重元支持。就算鬧,就算查,也鬧不大,查不出來什麽。
可是,這樣一來,唐奕這麽多年在遼朝埋下的雷,種下的種子,就全都沒了。
王德用沉默了……他又何嘗不知道唐大郎在此事上賦出了多少?可是,他見不得好人受屈。
杜衍平靜地看著王德用,“在那塊地與名聲之間,讓大郎來選,老將軍當知他會選哪一個……”
……
“所以……”範仲淹胸口起浮地出聲道。“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怎麽不讓外人把大郎的謀劃攪黃了。”
孫復道:“遼人既然已經派人去安撫耶律重元,卻單單與大宋並無說辭。想來就是要靜觀其變,在看咱們的反應。若是朝中鬧得太大,那遼人朝多半也不會太消停。”
尹洙搖頭,“難!這已經不是咱們如何反應的問題。只要我們查,遼人就有足夠發難的理由。”
“可關鍵是,在不明舊理之人看來,此事非同小可,不論真假,都必要上請官家徹查。”
杜衍苦笑,“而且,官家還不能說不查。”
“拖都不行,稍有猶豫,就等於告訴遼人,這是朝廷所為。”
“那……”王德用嚷道。“那這不就成了死局!?”
事情已經敗露;
事情還不能拿到台面上來說;
事情一定會朝著言官彈劾,直臣請諫的方向發展。
而官家又一定不能猶豫……
那可如何是好?只能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