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冬晨
想起一年前的慘狀,一屋子儒生無不一哆嗦。
心懷忐忑地出屋,更是心直往下沉。因為,那個殺千刀的瘋子,赫然在列。
“完了,完了!”王韶小聲嘀咕。“咱們可是好久沒沖過碼頭了……”
今天又不知道要多少趟了?
只不過,等大夥兒小心站好,準備迎接地獄的降臨,卻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唐瘋子居然不是站在隊外,而是站在了隊末!!
章惇小聲嘀咕:“他要幹麻?和咱們一道出操?”
王韶道:“不知道,可別又憋著什麽壞。”
……
“你們特麽嘀咕什麽?”曹滿江一聲暴喝,跟當兵的時候訓戒手下沒什麽區別。
章惇一縮脖子,心說,壞了,讓唐瘋子抓住毛病了。
可是,預想之中的懲罰卻遲遲不來,唐奕就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般,默默站在隊尾。
一直到早操出過,也不見唐奕發飚,讓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待吃過早飯,照常去上課,發現唐瘋子又出現了。依然老老實實地往後排一坐,手裏還捧著一會兒尹師父要講的課業溫習。
章惇還是不放心,提醒大夥兒,“都老實點啊!肯定是假象,說不得就是憋大招呢!”
眾人深以為意,一節課上得是提心吊膽。
可是,唐瘋子好像真的是來聽課的,這一節大課聽得比誰都認真,課上還回答了尹師父的提問。
下課之後,蘇小軾看著唐奕默默離去的背影,呆呆道:“他不會真是要刻苦讀書……爭狀元吧?”
……
刻苦?
還真算不上,比起唐奕之前操過的心,天天忙著的事,講堂聽課、閑時背書,簡直就跟度假一樣。
再說,牛已經吹出去了,且現今又沒什麽需要操心的事情,拋開所有瑣事,唐奕還真要爭一爭這個狀元!!
不得不說,唐奕的自治能力還是很強的,角色轉變也是說換就換。從儼然是大宋的布衣權臣、觀瀾小教諭,只是幾天工夫,就作回了範仲淹的弟子、書院的儒生。
每天與宋楷、蘇軾等人同吃、同課、同出操,真的是一點外面的事兒都不管了。
至於楊懷玉托付給他的,那個戰馬的鬧劇,唐奕只一句話就給解決了。
他讓曹佾給文扒皮、石進武等爭馬的人帶了句話,那些馬是他出的錢,讓他們看著辦吧。
於是,石進武先縮了。
為什麽?因為他怕唐奕,他心虛。
……
很多人忽略了一個細節。就是當年黑子保護董惜琴遇刺,汝南王府動用的是禁軍的人。
而到底是哪一系?是誰與汝南府一家有勾連?唐奕與趙禎卻是極為默契地沒有再追查。
將門之中,除了潘、曹、王、楊幾家都是觀瀾一系,只剩柳、石兩家。柳家主要在河東,唯石家在禁軍之中根系強大。
那你說,誰的嫌疑最大?
趙禎不往下查,他是怕查下去抖出來太多,與穩定無益。再說,將門大半在觀瀾,若是把石家放倒,更是有悖大宋制衡之本。
而唐奕也深知道趙禎需要平衡,比需要真相更重要。且既然抓到了罪首是汝南王府和張俊臣,也沒必要再抓著禁軍不放。
可是,事情過去了是過去了,但不代表大夥兒都忘了……趙禎記著、唐奕記著,石家,當然更得記著!
如今,汝南王一系伏蟄不動,石進武更是心裏沒底,哪還敢來和唐奕找麻煩?
所以一說這馬是唐奕出的錢,等於明告訴他們:要馬可以,去找唐瘋子。
石進武敢來嗎?
……
當然,也有敢來的,文扒皮才不管那些。
只不過,他來了也是白來,連唐奕的人都沒見著。到了觀瀾,接待他的,是自己的恩師孫復。
於是,文相公很無辜地讓孫老頭指著鼻子一頓臭罵:
“大郎志在頭籌,誰敢來給他生事,老夫就與他沒完!誰敢來擾他進學,老夫就跟他拼命!”
於是,文相公灰溜溜地又回去了……
……
可是,大宋實在是太缺馬了,八千戰馬要是都給了楊懷玉,肯定是要招人恨的。
最後,這事兒還是趙禎出來和稀泥,從入京的戰馬之中撥調三千匹,與殿前司分配。給了文扒皮五百,剩下的,讓王守忠和石進勇自己扯皮去了。
閻王營剩下了五千戰馬,於是趙禎準其再增員兩千,加上原來的三千兵勇,正更好五千之數。
一廂擴一軍!
……
秋去冬來,轉眼就是年關。
今年的汴京之冬,似乎比往年又冷了幾分。十月中就落了雪,卻是不像往年,下完就化。年關前後,中原大地已經是白雪皚皚,回山更是被盈雪掩蓋,一片銀裝素裹。
清晨。
回山街市雖剛從徹夜的歡宴、歌樂之中沉寂了沒多久,倒有幾分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