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李傑訛的過去

本來,李傑訛是想勸勸身後的軍丁行個方便,早到狼頭山,早點解決此事,大家也好早交差。

哪成想,剛過去,還沒等他開口,人家已經把馬備上了,好像就在等著他過來牽一樣。

“公子真是個商人?”

“呃……真是個商人。”

剛剛讓君欣卓一攪和,現在唐奕倒有點兒不好意思說自己就是唐瘋子了。

李傑訛狐疑地多看了唐奕一眼……

他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身後的軍士和差役好像已經知道了這位的身份,已經不光是送馬這麽簡單了。

現在留意一下發現,他們走的快,身後的人也走的快;他們停,人家也停,並不是在追趕,倒像是……

從旁保護?

“對了!”

“剛剛說了一半都快忘了,李掌櫃在河東路吃得這麽開,為什麽單單這狼頭山卻沒了把握呢?”

“因為……”

這回換了李傑訛吞吞吐吐了。

“因為有仇?”唐奕試探道。

“如此甚好,正好今日鏟了他們的賊窩,算是送李掌櫃一個人情!”

李傑訛無語搖頭,鏟?哪是說鏟就鏟得的?

不過,他也習慣了這位的說話方式。李傑訛順著唐奕道:“鏟就不用了……二十年的情份,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唐奕眉頭一皺,一聲輕哦。

“二十的情份?”

既然相識這麽長時間,怎麽還唯獨此處說不上話呢?

“為什麽?”唐奕忍不住問出了口。

“因為……”李傑訛面色淒然。

“因為,那原本就是我老李的盤子!”

噗!!

……

“你,你原來是強盜?”

“正是……”

李傑訛也不瞞著,西北匪幫就那麽回事兒,民、匪、兵、商隨用隨換。

有飯吃就是民,沒飯吃就是匪;遼夏來犯,拎起家夥就是兵;過了邊境,扛起鹽袋子就是商。

只要你有本事,洗得白,誰也管不著你是當過馬匪,還是作過走商。

“不瞞公子,頭一回見面,公子說的就沒錯,我確實是西夏皇族中人。當年元昊叛宋,立國為夏,宋人只道兩國從此兵戎相見,戰火不斷。殊不知,黨項八部亦是血雨腥風!”

唐奕點頭。

權謀之血歷來如此,別說是邊夷蠻族,就算是漢兒天下,放眼過去,除了大宋,哪一朝君王之爭不是成王敗寇,血流成河?

“所以,你們這一支敗於元昊,只能遠走他鄉?”

李傑訛笑道:“算是吧……那時我還小,族中除了我父親和我帶著十幾部曲逃了出去,全族皆亡於元昊之手!”

唐奕揶揄道:“怎麽說也是黨項貴族,怎麽還當上強盜了呢?”

“貴族?”

李傑訛道:“我們馬背上討生活的民族,可沒大宋貴族那麽多講究,再說……”

“出走天涯,誰還當你是貴族?”

“那幾年,我父子輾轉西夏河套、大遼雲州。雖都是黨項人的地盤,但西夏人當俺們是逆皇叛黨,大遼的黨項人當俺們是異國逃人。不去搶?餓都餓死了。”

“最後卻留在了大宋?”唐奕接道。“也只有大宋能容得下你們了吧?”

李傑訛點頭。

“確實只有大宋……”

說到這裏,李傑訛颯然一笑,“所以,現在我以宋人自居。”

“可你們卻在大宋行匪盜之事,禍害大宋百姓!”唐奕目光漸凝。

李傑訛不以為意,“公子還是不懂西北的匪事。”

唐奕心說,老子家裏養了個女土匪,就夠我研究的了,懂你們幹蛋?

“唐公子也不想想,狼頭山在太原邊兒上不足百裏還立得住,靠的是什麽?”

唐奕冷哼,“不就是官匪勾結、販鹽營私,那點勾當嗎?”

“這就是了。青鹽之利甚巨,鹽道又要穿越夏、遼、宋三國邊境。這條道兒上,有兵、有民,有黨項人、有契丹人、有漢人,還有回鶻人。想把青鹽販買而回,沒有個立規矩的,沒有個護駕的,那還行?”

“……”

唐奕明白他的意思,說直白一點,所謂黑白兩道,白道有官,黑道有匪,匪就是那條鹽道上的“官”。

“所以啊……”李傑訛一攤手。“吃鹽道這碗飯就養得肥肥的了,幹嘛還從苦哈哈的百姓手裏奪食?”

“公子說的那些劫道兒的馬匪,都是犄角旮旯裏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在西北成不了氣候的。”

“那你怎麽不當匪,改做掮客了呢?”

……

李傑訛沉默了……

半晌才喃喃道:“說得再好聽、再體面……到底還是匪……”

“是匪,就得幹點上不得台面兒的事兒。”

唐奕一指馬上的羊三爺,“比如,幫著這老貨綁個票?”

李傑訛咧了咧嘴,“何止是他?有人怕臟了手,只能讓咱們這些不怕臟的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