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悲哀

清華大學多好啊?唐奕惡趣味地想著。

某某:就讀於清華大學,祖籍:天朝,皇佑元年進士及第……

好吧……

範仲淹成功地阻止了清華大學亂入大宋,新書院正式命名為“觀瀾書院”。

唐奕覺得這個名字也還不錯,觀瀾……站山觀河,聽濤看水。

三人一路下山,尹洙雖行得不快,但也並不吃力。

不得不說,尹先生現在的病情真的是好轉太多,從碼頭到半山宅子,三裏多的路程,一路下來,尹洙竟也只是比常人慢一些罷了。

行到山腳,見張晉文帶著一個粗衣老漢過來。

到了近前,張晉文介紹道:“這是回山裏正,想見見範公。”

那老漢被張晉文引著,先行了個大禮,“見過範相公,小老兒王實給範相公問安了。”

範仲淹虛扶一計,“老人家請起,老夫已辭,當不起相公之名了。”

王實微微起身,仍躬著腰道:“當得起,當得起喱!您若當不起,大宋朝就沒人當得起了。”

張晉文適時插話道:“剛剛曹管事已經做過了交割,王裏正聽說新主家是範公,就想來見見。”

“可不得來見見,這是祖上積了德啊,竟把範相公送到了咱回山。相公是大德之人,定會讓回山一天比一天富裕,一天比一……”

“老人家言重了!”

這老頭兒還挺能說,開嘴就沒完了。

範仲淹為官那麽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王裏正雖不似是陽奉陰維,但也絕不是單單只是來“見見”。

“老人家有事盡管直言,老夫既然接管回山,駐民之事定當盡力為之。”

王實一窘,支吾半晌,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好不讓人憋悶。

正想著怎麽開口的王實猛然一激靈,又把話題扯遠了。

“剛剛張管事已經和老漢說了,要開東山的地,範相公放心,老漢明日就帶著村中青壯到對岸去開荒,開春一保不耽誤範相公用地。”

“老人家,有個什麽話,您就直說吧,繞來繞去的大夥兒都累。”唐奕有些哭笑不得,這老漢一看就是憨厚木訥之人,但非要學人家拍馬屁。

你能有小爺的功力嗎?

呃……王實臉色一紅,知道自己言辭拙劣,讓人看出來了。

範仲淹見他還不肯道明真意,只得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麽難處?冬糧不夠吃?”

一般農戶面臨的問題都是這一個,添飽肚子的問題。

卻不想,王實急忙擺手。

“夠吃,夠吃,還能有點富余喱。”

“那您這是……?”

事到如今,王實只好直言,尷尬地道:“俺……俺就是想代村中老小問問,新主家這租子怎麽收?”

嗨!

唐奕差點沒絕倒,這老漢繞了半個東京原來就為這點事兒。

範仲淹哭笑不得地道:“原來曹府怎麽收,以後就怎麽收,老人家不必擔心。”

本以為王老漢聽了這話能放下心中大石,卻不想,老漢聞言臉色微微一苦,艱澀道:“小老兒知曉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村裏人。”

說著又給範仲淹等人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老人家等等……”

範仲淹叫住王實,“老夫初到回山,不知道曹府以前的規矩……怎地?曹家以往的田租高了?”

王實回過身,“不高不高,前主家一直體恤我等農戶,十取二,算是低的了。”

“那老人家為何郁結?”

“老夫並非完人,有想不到的地方,還請老人家言明,大家商量著來。”

“我……”

“是不是農稅的問題?”

唐奕突然發聲,試探著問道。

原來如此!經唐奕這麽一說,範仲淹也是恍然大悟。

曹府十取其二確實不高,大宋地主收取田租,十取三是常價,十取四也不是沒有,關鍵的問題在於田稅。

曹家屬皇親,名下田產是不用交稅的,也就是說,回山村民只交兩成地租,剩下的產出都歸自己。但是現在曹佾把回山贈於了範仲淹,這麽大一片地入不了範仲淹的職田,只能算私產,那可就要交稅了。

大宋朝開國時農稅定在十五取一,加上地方雜稅,差不多是一成的稅。真宗、仁宗兩朝,中央財政日緊,田稅略有提高,大概能到一成半的程度。

這樣算下來,回山的田租稅金就從原來的兩成變成了三成半,難怪王實高興不起來。

“相公不知道……”王實被唐奕猜出了心思,索性直言。

“回山雖有田一千三百多畝,但澇地就占了盡千畝,十之七八的年景收不上來糧食。全村老小只靠三百多畝旱田生計,原來曹府只收兩成租,每天還能有點剩余,遇到災年,也不至於餓死人。但是,再加上農稅就……”

“大郎你看這……”

範仲淹看向唐奕。這妖孽可是以後書院的財務官,之前早就說好了的,範仲淹、尹洙等人專心講學就好,書院的開支用度都由唐奕來管,這回山千畝大田自然也由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