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早朝

年輕就是如此,不論在古還是在今,年輕人總是因為一些狗血的理由,幹出一些傻事,交到一些朋友。

唐奕無心的一句調侃,反而把幾個少年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無論宋楷,還是龐玉、丁源,都是無心向學的頑劣之徒,平日時最為那些所謂的文生、儒教所不喜。人家看不起他們,他們自然也對那些人無愛。

起初丁源和龐玉一聽唐奕是範仲淹的弟子,自然覺得這又是一個學儒的書呆子,不然也進不了範仲淹的師門。

可是,沒想到這貨居然帶著範純禮打架,幾人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語言。

從言談之中,唐奕也大概了解了這幾位的情況。

比起坑爹來,當屬宋楷無人能出其右,但論起不學無術。

呵呵……這四頭有一個算一個,個頂個的都不是什麽好鳥。

範純禮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不管範仲淹怎麽管教,心思都不在經史子集之上,這一點和丁源很像。

龐玉和宋楷則是一個老子在西北治軍,一個在地方剛回來,他二人這幾年都是留在京裏沒人管,自然就放了羊。

至於那胖子……和宋楷、龐玉之流混在一起,又能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這貨居然和唐奕同姓,姓唐,名正平。他爹就是仁宗朝另一門大炮,唐介,唐子方。

嘖嘖嘖,想不到唐介號稱鐵嘴直諫,兒子卻這般木訥寡言,這貨是蔫壞啊。

五人結伴在州橋夜市閑逛,範純禮和宋楷雖然還有點別扭,但終究還是沒有再罵起來。

其實,這事倒是範純禮顯得有些小氣了。

宋楷說的沒錯,父輩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去衡量,跟他們這些晚輩沒關系。

這也是大宋文人可愛的地方,我和你不和,那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與家人晚輩沒關系,這叫風骨、胸襟。

比如蘇仙和章惇,兩人本是同年好友,但因政見反目,最終發展到死敵的地步,可是這絲毫不影響除了二人之外的事情,章惇之子更是拜蘇仙為師。

這種奇葩事情,在後世是肯定沒有的。

況且範純禮也是少年心性,一時沖動,別看他平時調皮搗蛋,心裏卻是最敬佩父親,所以宋庠聯合守舊派把父親趕出京,他是十分介意的,遷怒宋楷也算情有可緣。

但是,與宋楷多年的兄弟情義是一點沒變的,不然,在鄧州也不會和唐奕提起他。

五人一直逛到深夜才各自歸家,範純禮玩夠了才知道後怕,回來頭一天就瘋到這麽晚,讓老爹抓住,那還了得?

殊不知,範仲淹現在根本沒心思搭理他,今日從宮中回來不久,就傳來了旨意,著令他明日隨班列朝。這個結果他早有準備,只不過沒想到這麽快。

這時候,範仲淹早就睡下了,哪還有心思管他們兩個?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聽見外面有動靜。

範宅本來就不大,後院住著範仲淹一家,偏院安置尹先生。唐奕這一大幫子人,只能在前院先湊合著。所以外面有點什麽動靜都聽得見。

唐奕不免心中好奇,披上夾襖出去一看,見家中仆役正在套車,範仲淹也是穿戴妥當,從後院出來了。

“剛過四更,老師這是要幹什麽去?”

範仲淹整了整前襟衣領,“上朝。”

“上朝?”唐奕一撇嘴。“幸好辭了,不然單這一個早朝就能把人折騰死。”

範仲淹抿然一笑,“許是最後一遭了……”說著大步出了宅門,登車而去。

唐奕看著老師的背景,心中也未免有些觸動。對於朝堂,老師還是心有不舍的。

……

範仲淹安車厲馬,穿街而過直奔皇城,巡夜禁軍一見馬車上高挑的燈籠上書一個“範”字,無不肅穆避讓。

範公的車駕兩年未在京師走動了。

馬車在待漏院外停了下來,範仲淹下車入院,本來還有些熙索的官員們不禁一靜。

待漏院是朝臣等待列班上朝的地方。得到消息知道範仲淹今日列朝的人還好,不知道的都心裏打鼓,心說,這尊神怎麽來了?

夏竦更是雙目微眯,眼神之中多了一絲狠厲。心說,今日定叫你範希文落魄而歸!

範仲淹佇立門前,掃視一眾官員,不免心中冷笑。放眼望去,皆是腐儒,有幾人能與老夫為伍?

現在大夥躲還來不及呢,誰還敢與之為伍?

倒是有幾個不怕得罪上官的上前與範仲淹見禮,除了丁度算是個實權官員,剩下的都是皇親,或是虛職。

王拱辰站在幾個台諫官身邊,目光復雜地看著範仲淹。

就在剛剛……

唐介有心無意的一句話讓王拱辰有點摸不著北。

“君貺是諫臣……”

唐介什麽意思?按說,他與唐介同為禦史,私交還算不錯,唐子方決不會無緣無故地冒出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