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痹之症

六嬸這趟走得是極為舒心,不但成了一樁好事,而且還解了前次的悶氣。

拿了庚貼,也不要張全福的喜錢,興高彩烈地就回來了。

問名、納吉雖是舊禮,但也大都是走個過場。哪個不開眼的算命先生敢說八字不合,生生拆了一樁親?除非是飯碗不想要了。

請來的蔔卦先生自然是撿好聽的說,直接把馬大偉和張四娘的這門親說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是良緣佳配,天作之合。直說得唐奕這個無神論者都是眉開眼笑,特意讓馬伯多封了一吊銅錢與那先生。

接下來,就是馬老三請出馬家祖宗的靈位,焚香祭拜,再把張四娘的庚貼置於祖宗面前擺上幾天,若無差池,就可去張家正式下聘了。

忙完了這些,馬伯、馬嬸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看著自家兒子笑得合不攏嘴。心說,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娶上四娘這樣的好親。

馬家三口高興異常,自不用說。唐奕見沒什麽事了,就返回樓上,繼續寫他的《基礎化學》。

過了晚飯的時辰,天色漸晚,唐記又是早早的關了排門,結束一天的營生。

唐奕也從樓上下來,與眾人同用晚飯。

“孫郎中怎麽一天沒見著人?”唐奕四下一掃,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細想之下,才恍然想起,一天都沒見孫郎中的影兒。

這老頭兒竟然三餐都沒來曾飯,實不多見。

馬伯一邊擺上碗筷,一邊道:“似是出診去了。”

正說著,就見門外一個高音兒,“誰想我拉?”

孫郎中人未至,聲先到了。

……

馬伯一笑,“真不禁念叨,說曹操,曹操就到!”連忙又添了一副碗筷。

孫郎中進門就見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頓時喜上眉稍,“餓煞老夫嘍!”大喇喇地坐上桌,端起來就吃,也不管眾人。

馬嬸嗔怪道:“慢點,又不少你的。”

孫郎中塞了滿嘴飯菜,含混道:“中午就沒顧上吃飯,要是趕不上你們這頓,老夫這一把骨頭非餓散了不可。”

唐奕見他只顧往嘴裏塞東西,全無儀態,不禁搖頭輕笑。這簡直就是個老頑童,俗話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說的就是他這種吧。

怕他吃的急了,唐奕拿過酒壇,給孫郎中倒了一碗果酒。

“您快喝一口兒順順吧!”

老頭兒哪會跟他客氣,拿起來就往嘴裏倒,滿滿一碗,眨眼就見了底。幹了一碗還不夠,又奪過酒壇子,自顧自又倒上一碗。

兩碗酸甜果酒下肚,孫郎中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你這小子真不厚道,有這等好東西也不早點釀出來。”

“嘿,早點做出來,也早讓你喝窮了!”

上一次的十斤豬油一共提煉出八兩左右的甘油,能兌出80斤的果酒,也就是十六壇。

前天給張伯拿去兩壇當樣品,昨天又給範仲淹帶去四壇。剩下十壇,不到三天的工夫就被孫郎中一人灌掉了三壇子。要不是這酒度數低,和飲料差不多,唐奕真怕他喝出毛病來。

唐奕一邊又給孫郎中滿上,一邊問道:“今兒個出的是哪家的診啊?也不供飯?”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還把孫郎中的火氣給問上來了。

孫郎中調門兒都高了幾分,大叫道:“你還有臉問!?老夫還沒問你呢,你昨日與那尹大人說了什麽,害得他不顧病體在外面坐到半夜,舊疾復發!”

唐奕一怔,“尹大人?尹洙?您今日去了範宅?”

“可不!”孫郎中眼睛一立。“尹大人昨天和你閑談之後,在外面坐了整整一下午,晚上就病疾加重,起不來床了。”

“尹……尹先生沒事吧?”唐奕心虛地問道。

想來還真的怪他,像範仲淹、尹洙這樣的巨儒、名士,唐奕扔出那些這個時代聽不到的聲音,怎能不痛思良久?只是,唐奕卻是忽略了尹洙的身體,苦坐了半天,自然是熬不住的。

“暫無性命之憂,但也……”孫郎中一臉哀愁,顯然情況十分不樂觀。

唐奕心中莫名一痛。

與尹洙只是一面之緣,但其溫雅、隨合的性格給唐奕留下很深的印象。若真的是因為自己而出了什麽岔子,他還真的有些難受。

“先生是何惡疾?難道就沒有回春之法嗎?”

唐奕知道,按照史書所載,尹洙從均州往鄧州養病之時就已存歿,經年病亡。此時已心知其疾必是無治,但他還是心存僥幸地問了一句。

孫郎中搖了搖頭,“尹大人得的是風痹之症,多年不治已是痼疾。加之遷任均州濕寒之地,風邪入臟,又長期水土不服,虛不壓邪,現在已是無藥可醫了。”

“風痹之症?”唐奕對中醫的病稱並不了解,哪知道什麽是風痹之症?

孫郎中解釋了半天,他才明白,原來所謂風痹,就是後世的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