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收買(第2/2頁)

“你、你血口噴人!”面對指控,胡桂精終於開口,臉憋得通紅,像是委屈憤怒,又像是心虛恐懼。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老五胡桂猛這時開口:“三六弟的指控太隨意了,西廠廠公拉攏三哥幹嘛,就為盜走遺體嗎?怎麽盜走的?”

“我先回答後一個問題,遺體是怎麽盜走的?大家應該還記得,汪直那天亮明身份之後,人人都去奉承,不只是諸位兄弟,連其他客人也都見縫插針,想要見廠公一面。”

胡桂揚其實並沒有親見,當時他跑到巷子口的茶館裏喝酒去了,可他猜得不錯,廳裏眾人都沒反駁,有人甚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汪直告辭的時候,差不多所有人都送到大門以外,那一整天,只有彼時彼刻,義父的棺材無人守候。”

眾人紛紛點頭,只有老三胡桂精的臉越來越紅,“我當時在給大家安排晚飯……老吳,廚房的老吳能證明!”

老吳與其他仆人站在大廳的角落裏,聽到有人說到自己,嚇得一哆嗦,急忙道:“我忙著做飯炒菜,真沒注意……”

胡桂精肉多,膽量不多,雖然排行第三,卻不敢與兄弟們抗衡,只能向老吳道:“你明明看見我……”

“夠了,三哥。”老五胡桂猛喝道,他有權威,胡桂精立刻閉嘴,臉上汗水直流。

“三六弟,不是我挑剔,你這些證據還是不夠。”胡桂猛又道,算是一種辯解。

胡桂揚輕笑一聲,隨後變得嚴肅,“的確,證據不足,但是五哥的疑惑都有現成的解釋。汪直為什麽要盜走遺體?因為靈濟宮。靈濟宮與義父之間的恩怨不用我多說,西廠偏偏選在靈濟宮對面設立衙署,只是巧合嗎?還有,義父被調去西廠,當天並沒有見到汪太監,而是受到另一位太監的接待,三九弟,那是誰?”

人群中的胡桂大馬上道:“雲丹。”

追隨義父多年,大家都知道“雲丹”這個名字,而且知道這就是當年閹割男童的太監之一,而義父一直在追捕的一名要犯,也與此人,還有靈濟宮道士,關系頗深。

一切似乎都連上了,而且瞬間將原因推到了十多年前,與所有義子息息相關。

“又有人要造子孫湯啦。”胡桂揚說。

胡桂大顫聲道:“汪直也是斷藤峽出來的人啊。”

子孫湯是一味邪藥,據說能夠讓太監重新長出子孫根,所需的諸多藥材當中有一味是童子根,趙瑛當年就是從刀下將義子們救下來的,而更多男童,包括汪直在內,則成為閹人。

“汪直是斷藤峽人,更是太監,與咱們早已分道揚鑣。”胡桂揚看向眾兄弟,他們都將斷藤峽之前的經歷忘得幹幹凈凈,對當年等待閹割時的恐懼卻記憶猶新。

連大哥胡桂神也有幾分信了,“汪直就算真有此意,可咱們……已經不是童子了。”

“這不是一劑新藥,而是當年那劑舊藥的繼續,所以還得要咱們的東西,以及靈濟宮老道幫助。大哥,你逃過一劫。”

胡桂神是最早倒向西廠的義子,聽聞此言,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一眼襠下,急忙又擡起頭,“這種事不可輕下定論,得有……明確的證據。”

胡桂揚笑了笑,“當然,明天我就帶著三哥親赴西廠,拿一份確鑿無疑的證據回來。”

“你有辦法?”老大胡桂神問。

“自有妙計,恕難泄漏。”胡桂揚又笑了,這回他的笑不那麽令人討厭,反而讓眾兄弟稍稍安心。

“把三哥帶下去,明天能不能從汪太監那裏得到證據,全看他了。”

好幾名義子上前,拖著老三往外走,胡桂精呆住了,只是哭,根本站不起身,出了前廳,才突然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行了,人已經找到,用不著緊張了,大家散了吧,該幹嘛幹嘛,看我明天怎麽鬥太監。”

“你……行嗎?”老大胡桂神不得不提出疑問,“那可是陛下任命的西廠廠公。”

“我是前軍都督府任命的試百戶。”胡桂揚眨眨眼,“我也有靠山。”

眾人半信半疑,慢慢退下。

胡桂揚叫住三九弟胡桂大,“你不是要給我跑腿兒嗎?留下。”

“哦。”胡桂大不太情願,一想到要去西廠對質,他就害怕。

人走得差不多了,胡桂揚向三九弟小聲說:“去把五哥請回來。”

老五胡桂猛已經要回自家了,又被請回來,臉上不太高興,一進門就說:“三六弟,你最好真有靠山,明天這一去……”

“明天我不去西廠,我剛才的話多半是胡說八道,三哥或許是被我冤枉了。”胡桂揚笑呵呵地說。

跟著進來的胡桂大驚得雙腿都軟了,胡桂猛則是勃然大怒,“你說什麽?”

胡桂揚收起笑容,“這麽一鬧,真正被收買的人,今晚一定會與西廠聯絡,五哥、三九弟,我知道你們兩個沒被收買,今晚就要靠你們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