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多爾袞終死

洛陽之北,是北邙山脈,它以白馬山為首,神尾山為尾,凡三十三座大的山峰,蔓延澠池、新安、洛陽、孟津、偃師、鞏縣六地,東西長三百八十余裏。

正是因為這條東西橫旦數百裏的秦嶺的余脈阻擋,清軍難以行使以水代兵之計,否則以清軍的兇狠,早已像水淹榆園軍一樣,掘開河堤水灌洛陽來阻止明軍的追擊。

北邙山如果像個魚背的話,那洛陽就在魚背之南,而孟津就在魚背的北面,兩者之間正好是兩蜂的一個缺口,是相對比較低緩的丘陵,有官道相連,不用翻山,這就是清軍敗亡孟津的主要原因。

孟津的左右兩面,都有山脈綿延,它夾在中間,只有靠近黃河的一塊低地,地域十分狹窄。

這時有近五萬的滿蒙騎兵,被困在這狹窄的區域之內,還不斷有潰敗的漢旗,綠營,甚至是與主力跑散的金軍,匯集過來。

前面是滾滾東流的黃河,後面明軍的炮聲已經隱約傳來,數萬人被困在孟津渡口,隨時都有可能被明軍趕下黃河。

此時在低地和丘陵上,遍布著或臥或躺的聯軍敗軍,他們就像掉在地上的蝗蟲一樣,臉上寫滿了絕望。

狼狽不堪的樓親等人,跪在昏迷的多爾袞身邊痛聲呼喊,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多尼心中悲痛,不禁一聲高聲大喊,“太醫!”

多爾袞身體一直不好,出征也帶著太醫隨行,遠處一個背著藥箱的醫官,本來茫然的坐在人群中,聽了呼喊忙站了起來。

兩名白甲旗丁看見他,頓時迎了上去,幾乎是將那醫官一左一右的架著,拖過來給多爾袞醫治。

他們的舉動,引起了不少滿兵的注意,一些滿八旗不禁站起身,慢慢圍了過來。

走過來的人,只見幾位郡王跪在一副擔架旁,上面躺著一人,他們定睛一看,不少人腦子頓時空白,整個人在原地呆立半晌,才忽然瘋了一般的湧到擔架的外圍。

滿兵們沒有資格跪在擔架旁,只能圍成一層又一層的大圈,內圈的人看見臉色煞白,已經昏厥,怎麽也喚不醒的多爾袞,不少人居然低頭抽泣起來。

太醫被旗兵丟在擔架旁,樓親忙給他讓了個位置,讓他趕緊給多爾袞瞧瞧。

那太醫手忙腳亂的給多爾袞摸了會兒脈,又慌忙打開隨身攜帶的藥匣子,取出一個布袋來,攤開一看,都是各色鋒利的銀針。

他取出幾根長針,又用火折子點了一盞燈,將長針微微烤熱,便在多爾袞頭上的重要穴位插下。

樓親見他將針插完,多爾袞滿頭是針,卻沒有反應,終於急問道:“攝政王何時能醒?”

“王爺,攝政王操勞成疾,元氣早以耗空,如果在京中修養,再輔以藥膳養之,或許還能恢復。只是近兩個月來,攝政王卻奔走於山西河洛之間,操勞更甚,再加上急怒攻心,恐怕……”太醫如實說著,但後面的話卻不敢說出口。

“恐怕什麽?”樓親聽了頓時大怒,猛然將那太醫提起。

其實,多爾袞的身體,樓親等人心中都有數,從姜襄叛亂,昏過一次後,多爾袞就會時不時的咳血,陷入短暫的昏睡,壽數已然要盡。

他能堅持到現在,全靠有上好的山參續命,再加上心裏的一口氣撐著。

如今清軍大敗,他心中的一口氣一散,自然也就油盡燈枯了。

只是樓親等人,還離不開多爾袞,所以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他們就像是一群還沒有長大的幼獸,還沒有學會生存的本領,還不知道今後的路要如何走,可是唯一能帶領他們的老獸,卻忽然死去,他們內心的仿徨無助,可想而知。

樓親聽了太醫的話,頓時大怒,而就在這時,昏迷的多爾袞,卻忽然輕咳一聲,悠悠醒來了。

樓親聞聲,忙一把將那太醫丟在地上,蹲下與多尼等人同時一聲驚呼,“王叔!”

多爾袞虛弱的睜開眼睛,看了身邊幾人一眼,目光又移向四周,發現早已被滿八旗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人墻。

前面的滿人見他醒來,都用一雙急切又欣喜的目光望著他,似乎又有了希望。

多爾袞目光下移,落在他們帶著血汙的臉和破損嚴重的盔甲上,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心中五味陳雜。

多尼見多爾袞終於醒來,不禁哭了起來,他是多鐸之子,多爾袞幾乎將他視同己出。

這位滿人的年輕郡王,話還沒說出來,眼睛就先紅了,他嘴唇顫抖著問道:“王叔,感覺如何?”

多爾袞這才將有些發散的目光,拉回到身邊幾人身上,他見他們狼狽不堪,六神無主的模樣,內心不禁一陣傷感。

他心中清楚自己怕是要死了,可是他死後,大清要怎麽辦,這些年輕的一輩,能不能延續大清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