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連接江南

儒學發展到宋之後,理學開始盛行,等到明朝時推行八股文,禁錮了人們的思想,讀書人成了死記硬背的書呆子,而士大夫階層也多成了道貌岸然的理學衛士,使的整個社會受到壓制。

明代工商業發展之後,興起的新興階層,迫切需要新的思想,來打破理學的禁錮,心學誕生之後,被給予厚望,心學七派之一的泰州李贄,便扛起對抗理學的大旗,批判重農抑商,贊揚商賈的功績,倡導功利價值,不過這雖然符合明代商業發展的要求,但也使得士紳重利輕義,給社會思想造成混亂,被溫和派批判,覺得他太過激進。

眼下明朝最大的問題就是財政問題,弘光朝只剩下五百萬兩,現在就更不值一提,這與偏安一隅的南宋歲入一億,平均也有六千萬,簡直無法比較。

任何一個改革,都至少需要一個階層的支持,要麽是百姓支持,要麽是皇帝支持,要麽是士紳支持,王彥要解決財政問題,看準的自然是新興的商人階層,以及與商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的大家族,大官紳的支持。

中國在先秦時代,商人的地位,其實並不低,儒家在這個時候,並不壓低商人的地位,孔子有“因材施教,有教無類”的主張,七十二賢之中的子貢,就是善於經商之人。

商人地位真正被壓到最低,是在理學盛行之後,“存天理,滅人欲”,在理學家看來追逐財富的商人,顯然是人欲表現,所以商人被壓制。

王彥不是書呆子,他要復興古儒,並不是要全盤照搬春秋儒家的思想,任何時代都有其特殊性,他要做的是從古儒的思想中提取有利於他對抗理學的部分,打破理學的精神禁錮,以推商業的發展,改革明朝的財政。

西方人從古希臘,古羅馬的典籍之中,尋找到了人文主義的光輝,沖破了宗教的精神禁錮,掀起了偉大的文藝復興。

春秋作為中國歷史上思想最為輝煌的年代,自然有許多寶貴的精神財富,值得後人去復興。

王氏家族的子弟,基本都是心學門人,心學從誕生起,就肩負著與理學分庭抗禮的重任,王介之自然不會拒絕。

王彥見他點點頭,於是高興道:“既然兄長應下,那彥會推薦兄長擔任司業之職。”

明朝二百七十多年來,開科八十九次,共錄取進士兩萬四千多人,平均每科二百七十人以上,也就是說,近三十年內,只有不到三十千人的進士。

考慮到中進士的年紀,以及古人的壽命,近三十年來,能夠補充進入官場的人,並且活到現在的人,肯定還要少於三千。

國子監司業,是正六品的官職,如果在以前,王介之以舉人功名,自然不能勝任,但現在朝廷的官員損失慘重的情況下,舉人也成為了朝廷倚重的人才。

近三十年來,朝廷只錄取三千人不到的進士,但甲申國變,南京失陷,杭州失陷,福州失陷,每一次損失的官員,都是以百來計。

現在朝廷遷入廣州,之所以立馬開恩科,也是因為官員的儲備基本耗盡了,國家已經開始缺少大量的人才,必須馬上補充,才能使中央正常運轉。

王彥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急於掌控國子監。

這時他又看向王夫之道:“兄長之前在湖廣以及贛南的功績,我和萬督師都有奏本上去,左閣老與我商議之後,吏部給出了兩個官職,一個是國子監忌酒,一個是市舶司提舉。我的意思是選國子監忌酒,但具體做什麽選擇,還是要看兄長的意思。”

國子監祭酒是從四品,官職雖然高,但是個清閑之職,不過卻有利於培植黨羽,而市舶司提舉雖然是從五品,但權力極大,掌控朝廷財政的命脈。

王夫之明白王彥的意思,他知道王彥想讓他出任國子監祭酒,這樣他與王介之配合,國子監等於就是王氏的天下,培養出來的太學弟子,就都是受到王彥思想影響的王門之人。

如此將人脈建立起來,近期可能不會有什麽效果,但十年二十年之後,當王彥穩定時局,進行全面革新之時,那就是一股決定性的力量。

王夫之明白王彥的意思,但他卻有他自己的想法。

古代官場上有規定,被下放到地方做官的官員,第一不能在自己的家鄉坐官,第二父子、兄弟同為地方官時,須要隔開三百裏。

現代人總是小看古人的智慧,但古人在制衡之道上,其實一點不輸於現代,這些好的東西學起來,也不會出現一些老子局長,老婆副局長,兒子科員的亂像。

這時王夫之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士衡的意思,但凡事過猶不及,我王門學說一直被朝廷打壓,這個時候國子監忌酒和司業都由我王氏兄弟來做,不僅會引起朝廷的注意,也會使得理學迅速反撲,反而不利於學說的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