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士衡,救左懋第

弘光朝熱衷於聯虜平寇之策,派出使團與清庭和談就成了當務之急。

前都督同知總兵官陳洪範便自告奮勇,請奏北使,隨後又招南京兵部右侍郎兼右檢都禦使左懋第,太仆少卿馬紹愉,三人組成北使團。

弘光朝廷派出北使團與清庭和談,本應該有個明確的方案,作為討價還價的基礎,然而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左懋第出發前,弘光朝還沒拿出個具體方案。

弘光帝令諸部長官商議,或言“以兩淮為界。”高輔宏圖曰:“山東百二山河決不可棄,逼不得已,當界河間耳。”馬輔士英曰:“彼主尚幼,與陛下為叔侄可也。”

八月初一,馬紹愉致吳三桂信中言,講定和好之後,便以叔侄之君,兩家一家,同心殺滅李賊,共享太平。

弘光君臣意圖明、清分境而治,弘光為叔,福臨為侄,多少要給老大帝國留些面子,可此等想法又是何其幼稚。

不說其它,北京乃國之故都,陵寢皆在北,成祖文皇帝,列宗之弓劍已藏,先帝先後之梓宮未奠,庶民尚依墳墓,豈天子可棄陵園?

再說弘光君臣將希望全壓在清軍一方,自身卻不編練兵馬,不思北進討賊,卻希望滿清消滅李闖,而後與之和平相處,簡直一廂情願。

北使團主使左懋第出使前,便覺得事情不妥,於是又上書,欲沿途收拾山東,結連吳鎮,以待將來有變,然而史可法、馬士英等朝廷重臣卻聯虜心切,聽不進他的意見。

左懋第路過泗州時,與史可法相見,欲再行勸說,史可法卻言:“經理,具文耳;通和,詔旨也。公宜急行毋留。”

左懋第只能違心地踏上了北行之路,途徑山東時,趙應元等諸路義軍都願意為弘光朝效命,可他畏於朝中壓力,都不敢用,只能好言勉勵而已。

行至京師,北使團捧弘光禦書,從正陽門入城,清庭將他們安置在鴻臚寺居住,派兵嚴加防範。

隔日清庭禮部官員來鴻臚寺問:“南來諸公有何事至我國?”

使臣答道:“我朝天子問貴國借兵破賊,復為先帝發喪成服,今吾等賫禦書來致謝。”

清朝官員說:“有書可付吾門。”

使臣告以禦書應面遞清庭最高統治者,不能交給禮部,清官蠻橫道:“凡進貢文書,俱到禮部轉啟。”

左懋第等人不由得大怒,言所持為天·朝國書,不是進貢文書,清庭官員卻不予理會,雙方堅持不下,遂不了了之。

隨後幾日,清庭又想方設法侮辱北使團諸人,欲使其屈服,清內院學士剛林蠻橫無比,甚至威脅要發大軍攻取江南,左懋第內心惱怒,以“江南尚大,兵馬甚多,莫便小窺了”回敬於他,雙方又不歡而散。

隨後清庭又派兵收繳了北使團帶來北京的財物,並欲將使團驅除出京,令其南返,揚言隨後便發兵南下。

左懋第見清庭毫無和談之意,便退而求其次,欲拜祭崇禎皇帝,可剛林卻斷然拒絕道:“我朝已替你們哭過了,祭過了,葬過了。你們哭甚麽,祭甚麽,葬甚麽?烈皇帝活時,賊來不發兵,烈皇帝死後,擁兵不討賊。烈皇帝不受你們江南不忠之臣的祭奠。”

隨後剛林又取出一道檄文,當場宣讀,指責南京諸臣,“不救皇帝為罪一,擅立弘光為罪二,各鎮擁兵虐民為罪三,旦夕發兵討罪。”

事已至此,北使團使命徹底失敗。

次日,清庭便派員領兵三百,壓送使團南返。

十一月初一時,使團被押送至天津,隊伍中的陳洪範卻起了別的心思。

弘光朝派陳洪範為北使要員,本意是考慮到他久經行伍,且與吳三桂有舊,便於聯系,卻不知他早已有了投降清庭之意。

早在六月十六日時,降清的明朝參將唐虞時,便上奏多爾滾,“若慮張獻忠、左良玉首鼠兩端,則有原任鎮臣陳洪範可以招撫。臣子起龍乃洪範婿,曾為史可法標下參將,彼中將領多所親識,乞令其賫諭往招,則近悅遠來,一統之功可成矣。”

多爾袞很快同意了對陳洪範實施招撫,便令降將唐起龍於北使團必經之路等候,偷偷與陳洪範相見。

北使團使命失敗,使得陳洪範下定決心倒向清庭,為了將自己賣個好價錢,他暗中寫下奏報,讓多爾袞留下同行的左懋第、馬紹愉等北使團成員,只讓他一人南返,好於途中替清庭招降四鎮人馬。

多爾袞得了他的密奏,頓時大喜,隨派遣大學士詹霸帶領四五十名騎兵星夜南下,在十一月初四時,終於在滄州南,將使團隊伍趕上。

左懋第見清軍要將北使團諸人拘回北京,卻獨讓陳洪範南下,心裏頓時一沉,已經猜到陳洪範可能降清,不由得萬分焦急。

陳洪範離開隊伍一路南下,北使團則在清兵的押送下往北行走,默默趕路中,左懋第沉著臉思考著清庭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