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雪(第2/6頁)

姐姐一曲罷了,酒館內的酒客們不乏有叫好聲,但當弟弟拿著銅簍上前時,卻鮮有人打賞錢財,連問了三五個,卻僅僅只得到十幾個銅板的打賞,這讓那看似明顯就比較內向羞澀的弟弟面色微微有些漲紅。

幾個銅錢,在此時的國力衰竭的大周,尤其是朝歌,能買得什麽?別說買不到一個包子,就算能買到,恐怕也是不帶肉餡的。

倒是年長一些的姐姐坐落大方一些,作揖脆聲說道,“諸位大哥大叔,咱姐弟初至朝歌……在這朝歌無親無故……難以謀生,往諸位大哥大叔行個方便,賞幾個銅子,叫我姐弟能有口飯吃……”

經她這麽幾句話,酒樓內的酒客們總算是逐一開始打賞了,不過打賞的銅錢還是不多,幾文錢幾文錢罷了,也難怪,畢竟大周連年征戰,非但朝廷耗盡了財力,亦對百姓造成了影響。

終於,那個男孩拿著銅簍來到了謝安面前。

可能是謝安鮮艷華貴的衣衫給那個男孩帶來了莫大的壓力,以至於當他來到謝安面前時,竟連討要打賞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此,那姐姐亦走了過來,正要代弟弟討要,那掌櫃眼見,幾步走了過來,連連對著那姐弟打著眼色,心說這位爺方才就看你們心煩,你二人還不是趣地上前討要打賞?

而就在那掌櫃尋方設法打算趕走那對姐弟時,謝安卻深深打量著那男孩捏著銅簍邊沿的手,輕聲而淡然地說道,“拿反了,知道麽?”

酒樓內頓時寂靜下來,畢竟這是這位衣著華麗的公子爺除了討要酒水外的第一句話。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謝安擡起雙手,手把手教那個做出討要姿勢的弟弟換了一個姿勢拿捏那銅簍,正色說道,“手心沖上,那是乞丐討要的姿勢,既然你二人是賣藝,就應當手心沖下拿捏銅簍……記住,莫要叫人笑話!”

那弟弟驚詫地望著謝安,滿臉漲紅,旋即使勁地點了點頭。

見對方如此內向,與記憶中當年自己與蘇婉一路賣藝、乞討前往冀京時的淡定絲毫不像,謝安心下微微搖了搖頭,旋即將目光望向了那姐姐。

“唱得不錯!”

當啷地一聲輕響,謝安將一錠足足有五兩的銀子放置在那弟弟手中的銅簍中,別說那對姐弟面露欣喜之色,就連掌櫃與酒樓內的酒客們,亦紛紛露出詫異神色。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掌櫃心下暗暗慶幸自己眼睛夠亮,方才一直好生招待,不至於惹惱了眼前這位富家公子。

而謝安卻不曾關注掌櫃與酒樓內眾酒客的詫異神色,瞅著那姐姐淡淡說道,“還會別的麽?”

那姐姐連連點頭,瞅著那五兩銀子歡喜得說不出話來。

見此,謝安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酒水,淡淡說道,“唱吧,若唱得好,一曲五兩!”

[一曲五兩?]

眼瞅著謝安那毫不在意的表情,酒樓內眾人心下一驚,要知道但凡是出來賣唱,哪個不是會十余首甚至是幾十首詞牌小曲的,換句話說……

[怎麽說也得有個近百兩呐……乖乖,這對姐弟可真是遇到貴人了!]縱然是見慣了金銀入賬的掌櫃,眉梢亦不由地微微一顫。

不得不說,這掌櫃心中想的不錯,謝安可以說確實是這對姐弟的貴人了。但是,謝安並不會平白無故地給這對姐弟多少多少銀子,一來是這樣的施舍反而是對對方的侮辱,這一點經歷過這種事的謝安心知肚明,二來,若是太容易得到錢財,反而是害了他們。

至於最終打賞的銀子的多寡,那就看那姐姐究竟會唱幾首曲子了,而這正是謝安式的義助方式。

當然了,若說到最根本的原因,恐怕還是這對姐弟的身影再次勾起了謝安心中的某些回憶。

不得不說,那小丫頭姐姐確實唱得不錯,知道的詞牌曲目也不少,雖然唱功並不紮實,但勝在聲音圓潤清脆、咬字清晰,聽著她所唱的小曲,謝安仿佛感覺杯中的酒水亦美味了許多。

而酒樓內的酒客們亦停下了之前的談話,較為安靜地傾聽著,畢竟白送的唱曲誰不聽呐?反正最後有坐在角落的那位有錢公子哥打賞。

這一唱,足足唱了將近一個多時辰,那小丫頭的聲音明顯開始有些沙啞了,這還是在掌櫃看在謝安的面子好心給予潤喉茶水的情況下。

不過盡管如此,卻也沒有一個人憐憫這丫頭。憐憫什麽?有什麽好憐憫的?人家在這一個時辰裏至少唱了二十多首小曲,只要那位公子守信,那可是至少百兩銀子呐!這足足抵一戶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相信就算是今日之後嗓音沙啞個十天半月,那賣唱的小丫頭亦是樂此不疲的。

而至於謝安,則依舊邊飲酒邊出神地望著街道來往的人群,也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