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謂裏應外合(五)

“全軍聽令,殺進去!”

坐跨戰馬,枯羊手中利劍一指周軍南營轅門,對麾下牛渚太平軍主力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喔!”

正值月黑風高夜,兩萬余牛渚太平軍士卒咆哮著沖向周軍的南營,眾志成城大有不拔周營誓不罷休的氣勢,只唬得南營轅門的守將陳靈面如土色。

“怎麽回事?牛渚太平軍主力不是在攻我軍東側轅門麽,何以這邊會有如此眾多的賊軍?!”

站在轅門旁的哨樓上,陳靈瞪大眼睛瞅著營地外如潮如蝗的牛渚太平軍士卒,眼睜睜看著他們用一根有兩人腰粗的圓木一下一下狠狠撞擊著營門,頗為驚慌地吼道,“弓手,哨樓上的弓手在做什麽?還不放箭?!”

聽聞此言,周軍南營轅門兩側整整一排十余座小型哨樓上的弓手們如夢初醒,當即對營外的牛渚太平軍展開一輪激射。然而要知道,營外可是有著數以兩萬計的太平軍,區區十余座哨樓上那兩三百名原本只是用來預警的弓手,如何能夠阻擋住兩萬太平軍強攻營寨的腳步。

[糟了……]

陳靈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正所謂自家人知自家事,作為把守南營轅門的守將,陳靈豈會不清楚附近的周兵數量,滿打滿算也不過三五百人而已。用這三五百人阻擋兩萬余太平軍,別說他陳靈做不到,就連梁丘皓、梁丘舞、陣雷、李茂那等天下的大豪傑也辦不到。

[廖立……對,廖立將軍!]

靈光一閃,陳靈仿佛是抓到了主心骨般,當即派人去請他的直屬上將廖立,然而得到的回覆卻叫陳靈傻了眼。

“報!——廖立將軍與歐鵬、唐皓、張棟等幾位將軍一同率領伏兵追趕那牛渚太平軍將領衛莊去了……”

“什麽?”眼瞅著那名回來報訊的傳令兵,陳靈驚地目瞪口呆。

平心而論,作為廖立帳下的偏將之一,陳靈也是清楚主帥謝安的整個計劃的,但是計劃裏可不曾提過牛渚太平軍會從南營轅門攻入,亦不曾提過廖立等大將竟然會率領著伏兵主動離開設伏地點,追趕那衛莊而去。

“咚——!咚——!”

營外的牛渚太平軍士卒依舊還在用那根圓木狠狠撞擊著南營的轅門,眼瞅著諸多周兵死命推著營門內側亦無法阻止營門被逐漸散架,陳靈只感覺嘴裏苦澀不已。

想想也是,南營本是周軍大將廖立埋伏的地點。按照最初的計劃,廖立應該在南營埋伏,待牛渚太平軍的主力從東側殺入營內中營帥帳所在時,再會同北營的歐鵬、西營的唐皓,三面夾擊撞入袋口的牛渚太平軍主力,緊接著,東營的主將張棟會從後方截斷太平軍的歸路,完成將整支牛渚太平軍包圍在營內、四面齊攻的策略。

可眼下倒好,包括南營大將廖立在內,營內的大將們竟然率領著伏兵主動追趕那太平軍將領衛莊出了營寨,直接導致南營就只剩下陳靈手底下這麽寥寥三五百人。單憑這點兵力,如何阻擋地住多達兩萬余的牛渚太平軍主力?

[這……這該如何是好?]

陳靈急著額頭冷汗直冒,要說倘若大將廖立與其麾下數千伏兵依舊在埋伏在南營內,他倒是可以在請示過廖立的情況下故意將太平軍放入進來,畢竟只要廖立、歐鵬、唐皓三員大將以及他們各自麾下的數千伏兵按兵不動,不管牛渚太平軍主力從哪個方向攻進來,其實也沒多大區別。可問題是,眼下那三位大將皆率軍離營而去,致使營內防備空虛,說什麽陳靈也不敢貿然將太平軍放入營內,唯有死命抵擋,可死命抵擋……單憑三五百人,又能抵擋到幾時?

陳靈心中不禁升起幾分不詳的預感,一旦南營營門被攻破,單憑他手中三五百人面對牛渚太平軍鋪天蓋地的攻勢,或許就如那怒濤中的小舟,頃刻之間便會覆船於水底。

就在陳靈滿頭冷汗不知所措時,從旁忽然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陳靈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將腰間佩劍抽出半截,他這才注意到,拍他肩膀的竟是其軍總帥謝安帳下最信任的心腹,大獄寺少卿苟貢。

“苟大人!——末將一時走神,得罪之處,還望苟大人多多包涵。”慌忙將抽出的寶劍退入劍鞘內,陳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以表達對方才無禮舉動的歉意。

苟貢聞言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搖晃著手中那柄金扇,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那搖搖欲墜的南營轅門,口中輕聲說道,“非常時刻,非常禮數,陳偏將不必多禮!——本官方才收到消息,說牛渚太平軍攻我軍南營,是故過來看看。情況如何?”

陳靈抱了抱拳,沉聲說道,“今日月黑,難窺營外情況,不過就人聲判斷,這波太平賊兵不下於萬人,末將懷疑……”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地望了一眼苟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