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所謂裏應外合

當衛莊返回牛渚太平軍營寨的帥帳時,其軍主帥枯羊尚且安坐在帳內主位,一面翻閱兵書,一面等候著衛莊的歸來。

“大帥好雅興啊!”撩起帳幕走入帳內,瞧見枯羊正在油燈下觀閱兵法書卷,衛莊朗笑著打趣道,“不愧是我軍中年紀輕輕便身居一方大將的俊傑!”

枯羊聞言微微一笑,隨手將書卷放置在一旁,溫文爾雅地說道,“衛莊將軍謬贊了,不過是閑來無事,聊以解悶罷了。”

“呵呵。”衛莊不置褒貶地笑了笑,隨意地選了一個坐席坐下,神色輕松地說道,“那封箭書,確實是由徐樂所書……”

“哦?”枯羊眼眉一挑,帶著幾分興致說道,“如此看來,衛莊將軍方才確實是見到徐樂了?——徐樂可是孤身一人去見你的?”

衛莊聞言臉上露出幾許莫名的笑容,低聲說道,“啊,孤身一人!——當然了,只是徐樂他這般認為而已。”

“哦?此話怎講?”

衛莊撫了撫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渣,似笑非笑地說道,“除了徐樂與衛某外,當時那小樹林內應該還有第三者……是個極其擅長藏匿行蹤的刺客!盡管此人不曾露出半點殺氣,但是衛某隱約還是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倘若我猜地不錯,那刺客便是謝安麾下第一刺客,大周朝廷北鎮撫司司都尉,東嶺眾四天王的漠飛!”

枯羊聞言眼眸中隱隱露出幾許驚色,畢竟據廣陵刺客傳遞來的情報,漠飛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刺客,在梁丘皓殞命、金玲兒又因為生誕女兒武藝大減的當下,漠飛已隱約成為天下第一的大刺客,威脅程度還要在費國、馬聃等冀州軍猛將之上。毫不客氣地說,如今謝安一方勢力最具威脅的,除了梁丘舞,就數漠飛。

“衛莊將軍能否斷定?——莫非只是臆測也?”

衛莊聞言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似我等沖殺陣戰的武將,直覺最為敏銳。——那刺客給衛某的感覺,遠勝虎狼等惡獸。謝安麾下東嶺眾與金陵眾一幹刺客中,恐怕也只有那漠飛才能叫衛某體會到那種,那種仿佛砧板上魚肉的感覺……”

見衛莊如此肯定,枯羊亦不在追問。

雖然因為衛莊乃是太平軍四代總帥伍衡麾下心腹大將的關系,枯羊心中很是忌憚此人,畢竟既然伍衡派遣衛莊前來,除了相助、輔佐外,也未嘗沒有監視他枯羊的意思。一旦枯羊有任何異動,不難猜想這衛莊便會當即取而自代,這一點枯羊心知肚明。

因此,在衛莊在旁的情況下,枯羊與心腹部將王建絕對不敢細聊與謝安的約定。

但是話說回來,在如今未曾出現絲毫沖突與矛盾的情況下,枯羊也不覺得衛莊會在這種事上嚇唬他、欺騙他。

“既然衛莊將軍這般肯定,那麽……那徐樂知曉自己被盯梢了麽?還是說……”瞥了一眼衛莊,枯羊語氣深沉地試探道,“還是說此番箭書一事,乃是周軍故布疑陣的苦肉計,只為誘我軍上鉤?——依衛莊所見,那徐樂能否信任?”

出乎枯羊的意料,衛莊聞言微微一笑,似笑非笑地說道,“究竟能否信任那徐樂,於大帥的謀劃有何幹系?——大帥不就是在明知徐樂會被周軍盯梢的情況下,故意派衛某前往那片樹林與他接觸的麽?”

“……”枯羊聞言眼眸神色微微一變。

平心而論,衛莊所言絲毫不差,對於那徐樂,枯羊心中沒有絲毫的信任。

當然了,這份不信任不單單是針對徐樂,更是針對徐樂冒著天大風險主動與他枯羊聯絡的做法。

記得最初收到那份箭書時,枯羊冷笑連連。在他看來,那份箭書是否是出自徐樂手筆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要麽是徐樂已像劉晴以及齊植那般投靠謝安,遵從謝安的命令,故意書寫了這份打算暗助他枯羊的箭書;要麽就是,這封信確實是由徐樂親筆所寫,而且此人亦未曾真心實意地投靠周軍,只不過,是在東嶺眾刺客的監視下冒險與他枯羊接觸。

從結果而言,這兩者有什麽區別?

沒有絲毫區別!

至於第三種可能,說什麽徐樂能在瞞過周軍的情況下與他枯羊接觸,這種事,枯羊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除非周軍個個都是睜眼瞎,否則,豈會坐視徐樂這個至今依舊對周兵恨之入骨的原太平軍將領自由隨意地出入營寨而不派人暗中監視?

在枯羊看來,倘若周軍當真傻到這種地步,如今的他又豈會困守牛渚,早已過江攻入歷陽國了。

而之所以派衛莊前往與徐樂接觸,無非就是枯羊覺得徐樂很有可能成為他擊敗周軍的計劃中相當重要的一環,換而言之,只是一顆有用的棋子罷了。但是這種話枯羊卻不好明著說,畢竟徐樂亦是他太平軍的將領,此事傳出去,難免會有人在背後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