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夜襲

——兩日後夜裏,大南陳嶺峭壁一面——

“啪——!!”

在寂靜的深夜裏,似這般巨大的墜落聲響,無疑會驚動在附近巡邏的叛王軍隊士卒。

而當幾支巡邏的衛兵迅速趕到峭壁邊時,他們卻哭笑不得地發現,引發了那般巨大聲響的,竟然一團雪。

“搞什麽啊?又來?”

一位叛王軍中的伯長頗有些郁悶地撓了撓頭,擡頭望了一眼山頭,沒好氣說道,“賊老天,莫要隨意戲弄我等巡邏兵啊……”

“伯長,”一名士卒探了探腦袋,頗有些擔憂地說道,“咱還是莫要靠地這般近吧,搞不好會雪崩的……”

一想起這幾日連連有雪從山頭上滑落,那位伯長臉上閃過一絲驚色,畢竟面前的這片峭壁陡坡高達二十丈,一旦山頭有積雪滑落,砸在峭壁下的士卒腦袋上,那撞擊的力度也不下去被重錘砸中,若是砸中腦袋,恐怕有一命嗚呼之險,誰也不想冒這個風險。

“走走走,沒事沒事,走吧!”伯長揮手喊了一聲,剛想轉身,卻疑惑地望見有一名士卒正蹲在掉落的那堆積雪旁,疑惑問道,“小吳,做什麽呢?”

只見他口中的士卒小吳掂著手中雪塊,微微使勁一捏,繼而一臉疑惑地望向山頭,疑惑說道,“伯長,這些雪塊……很結實啊,不像是自然滑落,好似是有人故意拍合堆積,從山頭推下來的……”

伯長聞言搖了搖頭,沒好氣說道,“你以為周軍閑著沒事,大半夜的推雪來戲耍我等?”

“呃?”小吳愣了愣,一臉訕笑地站起身來。

“走了!”招呼了一聲,伯長搓了搓手,罵罵咧咧地說道,“這該死的天氣,真賊他娘的冷啊……”

“可不是麽,已經是十月下旬了呢,我覺得,周軍應該不會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日子襲擊我軍吧?——為什麽咱還要晝夜不停地巡邏呢?我覺得,人家周軍應該舒舒服服在營地裏烤火吧?”一名士卒心有怨言地抱怨道。

“這話對老子說管用?對那些藩王說去!”伯長用眼神橫了一記那名士卒,繼而望了望左右,小聲說道,“差不多了,撤了!”

“是!”

幾支叛王軍隊的巡邏衛兵相繼從峭壁附近撤離,有的繼續在周邊巡邏,不過大多已悄悄到能夠擋風的地方躲避去了,畢竟今日的夜風,確實是頗為寒冷。

而就在他們走了之後,在峭壁的上方,卻傳來了幾句若隱若現的對話。

“那幾個混賬東西,竟然說咱好福氣在營內烤火?”

趴在山頭上,大周軍猛將廖立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實話,他方才真沒注意到這附近有巡邏的衛兵。

在廖立身旁,冀州兵副帥之一的唐皓笑著小聲說道,“他們這麽想最好,事實上,就連我沒想到,我等竟會在這等天寒地凍的夜裏偷襲敵軍,我原以為那位軍師大人會叫我等坐等到明年開春的……”

“可不是麽!”回想起大梁軍將士至今猶對軍師劉晴心懷敵意,認為劉晴是故意要延誤周軍的戰機,廖立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吩咐附近的士卒說道,“弟兄們,坡面的積雪差不多壓結實了,準備動手了,都準備一下!”

附近那些參與奇襲的周軍士卒聞言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水囊,深吸一口氣,咕嘟咕嘟灌了起來。

那可不是水,而是灼人心肺的烈酒,是謝安考慮到這支奇襲的周軍士卒在山頭上埋伏等待時機時,極有可能被寒風刮地身體僵硬,因此,他叫每名士卒都帶上一整壺的烈酒,用來活血驅寒。

果不其然,幾口烈酒起來,周兵們原本被寒風吹地略顯青白的臉頓時變得通紅,雙目瞪地睛圓,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般,甚至有幾個渾身冒汗。

“在這等天氣,酒可真是好東西啊,給一大碗肉都不換……”幾口將水囊中的烈酒灌下,廖立長長吐了口氣,目視了一眼身後士卒,見麾下將士皆點頭表示已活動自如,對唐皓低聲說道,“副帥!”

唐皓聞言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出發!”

話音剛落,兩名士卒遞過來幾根繩索,一頭栓了山頭的樹幹上,一頭交予唐皓與廖立手中,唐皓與廖立深吸一口氣,拉扯著繩索,從峭壁上緩緩下滑。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名千人將與十名伯長,但是沒有一個士卒,這是謝安的意思,畢竟在謝安看來,既然是軍官,有些時候便務必要做到身先士卒,作為全軍士卒的榜樣。

二十丈的峭壁高度,用後世的話來說高達六十米,用繩索攀爬下滑其實也沒多大風險,問題就在於膽量,畢竟這種高度,尋常人瞧一眼難免雙腿發軟,更別說那些有恐高症的。

但即便如此,唐皓廖立等人還是成功了,而且相當的順暢,就按謝安所說的那種下滑辦法,竟然在短短四十息內便順利降落到了山崖下。不過最後一下屁股著地,還是痛地這些人眉頭一皺。好在下面積雪夠厚,可即便如此,亦摔地兩名伯長搖搖晃晃,數息都沒站直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