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裂痕(一)

就在狄布等人尷尬地望著跪坐在牢內的四夫人伊伊而幹瞪眼時,謝安已結束了早朝,不過卻未回府,有心想回府摟著伊伊再補睡一覺的他,卻被天子李壽拉著來到了養心殿。

“說起來,你我二人好久不曾似這般閑聊了吧?”

叫禦膳房炒了幾個小菜,再配以幾盤果脯,天子李壽遣退了在旁服侍的太監與宮女,與謝安一面在養心殿內弈棋,一面對坐喝著早酒。

在大周,說實話清晨喝早酒是不被認同的,因為在旁人看來這算是自甘墮落,俗話說的好,一日之計在於晨,怎麽可以在酒醉間消磨過去?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李壽尚且還是安樂王時,他與謝安其實也沒少幹這種事,畢竟當時他們倆太閑了,除了喝喝酒打發打發時間,整日裏其實也沒啥事做,不比眼下,一位是大周天子,一位是朝中重臣。

“唔,有些時候了……”端起青銅酒盅飲了一口,謝安咂了咂嘴,似乎有些不滿地望著酒盅內那半盞香醇的黃酒,雖說溫熱的黃酒很是滋養脾胃,但他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最近怎麽改喝黃酒了?”謝安納悶地詢問著李壽,畢竟在他記憶裏,無論是他還是李壽,以往喝酒時喝的都是燒酒。

李壽聞言苦笑一聲,搖搖頭說道,“並非是改喝黃酒,只是王公公多番規勸,喝燒酒傷胃,是故……做天子也有做天子的難處。”

回想起老太監王英像護犢般侍候著李壽這位小主人的事,謝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畢竟據小道傳聞,上代皇帝李暨生前就是因為過度飲酒時而龍體不佳,而如今李壽才及及弱冠,受李暨臨終托付的老太監王英,自然會格外注意小主人的膳食,毋庸置疑,倘若今日若不是謝安,哪怕換做朝中任何一位大臣,恐怕老太監亦不會對天子李壽喝早酒的事視若無睹。

“最近過得如何?”丟了幾枚果脯在嘴裏,謝安輕笑著問道。

李壽聞言笑了笑,搖搖頭說道,“大周皇帝,一國之君,還有什麽過得好與不好之說?——總歸過得不如你自在吧……”說到這裏,他眨了眨眼睛,揶揄道,“前段日子,禦史台可沒少彈劾你……”

聽聞此言,謝安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他知道,禦史台雖然是偏向丞相李賢的人,但是像禦史大夫孟讓那位正直的禦史言官,他們該彈劾什麽人還是會彈劾,並非是政治上惡意的攻擊,而是起到一個督促、鞭策的作用,畢竟這才是朝廷設置禦史台這個監察機構最根本的原因。

“扣了我多少俸祿?”謝安皺著眉頭問道。

“唔,”李壽摸著下巴思忖了一下,不太肯定地說道,“大概是九個月左右吧……”

“九個月……”謝安端著酒盅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要知道,以他刑部尚書的官職,月俸是兩千兩百兩,換而言之,李賢名正言順地扣掉了他幾近兩萬兩的俸祿。

對於謝安府上幾位夫人而言,兩萬兩不過是毛毛雨,尤其是長孫湘雨那個小富婆,然而對謝安來說,那兩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那直接關系到他私人小金庫內藏錢的多寡。

“該死!”當著李壽這位大周天子的面,謝安低罵一句。

翻翻白眼無語地望了一眼謝安,李壽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畢竟他也清楚謝安府上的事,知道謝家絕大部分的財政,都把持在其二夫人長孫湘雨與四夫人伊伊手裏,謝安這位堂堂家主,堂堂朝廷刑部尚書,其實手裏沒幾個錢。

“還在想著攢錢去城內青樓吃花酒的事?”李壽擡手取過酒壺,替謝安倒了一杯,心中著實有些納悶,在梁丘舞、長孫湘雨、金鈴兒這三位極其厲害的女人面前,謝安竟然還能保持以往的[良好傳統]。

似乎是沒有聽出李壽話中幾分揶揄的口吻,謝安搖了搖頭,有些認真地說道,“唔,最近沒什麽空閑……”

“若是得空呢?”李壽一臉古怪地問道。

“得空啊……”謝安咧著嘴歪著腦袋想了想,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漠飛那家夥變節投靠湘雨了,危險……”

“你啊……”李壽聞言苦笑不得,他自然清楚謝安話中的含義,無非就是充當他們耳目的東嶺眾刺客漠飛變成了長孫湘雨的專職跑腿、使喚,倘若謝安有膽走入城中任何一家青樓,保管他這邊還沒喝幾杯,那邊長孫湘雨便會得知,被那個女人抓到把柄,那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

或許是注意到了李壽那哭笑不得的表情,謝安稍稍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岔開話題,擠眉弄眼說道,“別光說我了,對了,聽說,朝中有些位大臣上本啟奏,催促陛下納妃?”最後一句,他是用調侃的語氣說的。

“……”李壽面色微微一紅,白了一眼謝安,沒好氣說道,“怎麽?謝愛卿對此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