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梁丘對長孫:即戰!

時間回溯到四月四日清晨,就在昏迷了整整兩日的枯羊因為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好感,跟著救了他一命的伊伊在東公府後院的小祠堂時,在冀京西郊的竹林坡梁丘軍營寨主帥中,梁丘舞正強忍著怒氣,聽著陳綱與馬聃二人的匯報。

繼長孫湘雨與金鈴兒到梁丘軍蹭飯已過兩日,偌大的竹林坡軍營,這兩宿來頻頻遭到以金鈴兒為首的長孫軍刺客的襲擊,以至於軍中數十余名冀州軍副將級出局,甚至於,對方竟然還在營內的水井中下藥,弄個眼下梁丘軍營內八千人,竟有兩千余人誤喝了投下瀉藥的水,拉地一塌糊塗,哪裏還有什麽戰力可言。

要知道在此之前,哪怕是戰敗過一回,梁丘軍的士卒依舊是士氣高漲,可如今被這麽一整,士卒們高昂的士氣難免變得有些低落,也難怪,畢竟有好些個倒黴的家夥即便都快拉地脫水了,亦難免滿臉通紅地往營內茅房或者角落跑。

真損呐,這種陰招……

饒是謝安見慣了長孫湘雨所使的種種陰謀,在得知此事後亦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梁丘軍的竹林坡軍營,因為右側與右後方都是大片的竹林,因此空氣很是清新,可眼下嘛……

這兩天他都不敢到營地內巡邏,想想也能明白,兩千多人呐……

“可惡!可惡!——竟然使如此卑鄙的伎倆!”在主帥帳內,梁丘舞滿臉慍怒地用手捶著桌案,直將桌面捶出道道裂痕。

與陳綱對視一眼,馬聃哪裏會看不出眼下的梁丘舞正在氣頭上,連忙挑著好聽的話說道,“大帥,末將以為,此乃長孫軍逼我軍出戰的詭計……末將以為,長孫軍眼下多半亦有些著急,據昨日戰報,在新豐河上下遊,下遊的唐皓軍欲渡河,卻被嚴開將軍率軍擋住,無功而返,而在上遊,蘇信軍不敵林震將軍的虎威,兩日內連敗三陣,如今林震將軍多半已計劃著渡河反攻蘇信軍……”

根據這兩日的戰報,馬聃洋洋灑灑地做出了自己判斷,當然了,為了能叫自家軍中主帥梁丘舞能夠稍稍減輕一些慍怒,他盡是挑著好聽的說,而事實上呢,且不談下遊唐皓與嚴開互有勝負,單單上遊連敗三陣的蘇信,其兵力的損失並沒有那麽嚴重,那所謂的三場敗仗,充其量也就是為了摸清林震統兵能力的試探而已,三場敗仗兵力損失全部加在一塊,也不過是一千來人,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馬將軍所言極是!”陳綱抱拳出列附和。

說實話,陳綱一向都是主戰派,作戰風格極為激進,就在前兩日,他還一力主張要與長孫軍廝殺,而不是似眼下這樣被動地防守,等待新豐河上下遊的己方軍隊傳來捷報喜訊,但是今日,他卻很是罕見地支持著馬聃。

理由很簡單,陳綱不想放任眼下的梁丘舞出戰。

望著梁丘舞那滿臉慍怒的模樣,陳綱不禁想到了六年前在冀北戰場上的事。

那時的梁丘舞,也是因為北戎狼騎的步步緊逼而著急,因為東軍的巨大傷亡而震怒,當時的陳綱,尚且不知放任那樣的梁丘舞出戰究竟會發生什麽事,單憑著一己勇武之氣,提議率小股東軍騎兵襲擊北戎狼騎的後方,最終雖然成功吸引了北戎狼騎的注意力,但亦使得他所率的三百輕騎全軍覆沒,就連他自己也險些戰死沙場,直接導致梁丘舞在得知此事後發怒暴走,性情大變。

這件事,非但是陳綱,東軍四將皆暗自悔恨,悔恨自己應當貫徹長孫湘雨的誘敵深入計劃,而不是在那十萬北戎狼騎還未徹底想要撤軍前就出兵襲擊。

如今的局勢一如當年在冀北戰場,陳綱又豈能坐視梁丘舞再度在盛怒狀態下出兵?

要知道,似嚴開、陳綱、項青、羅超四將,嚴格地說也算是東公府梁丘家的下仆,只不過比起普通的下仆,他們擁有著不少兵權,畢竟他們的家族幾代以來便是依附於東公府梁丘家,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從小看著梁丘舞長大成人的東軍四將,何嘗不是類同於兄長的存在?

這也正是當初謝安對梁丘舞做下那档子事後,東軍四將聞訊大怒,恨不得將謝安抽筋扒皮的原因所在。

絕對不能讓小姐在這種狀態下出戰!

眼瞅著梁丘舞臉上怒不可遏的表情,陳綱這般告誡自己,這位好戰的東軍猛將,此番搖身一變,很罕見地成為了保守派,反過來支持馬聃,勸說梁丘舞逼戰不出,因為他很清楚,這種狀態下的梁丘舞,一旦率軍出戰,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重蹈六年前冀北戰場時的覆轍。

不過他也知道,單單[一介下仆]的他,並不足以阻攔梁丘舞,因此,他頻頻朝著謝安這位梁丘家的姑爺使著眼色,繼而與馬聃離開了帥帳。

正如陳綱所料,與謝安獨處時的梁丘舞,確實要比之前好說話得多,至少語氣已不是那樣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