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迷茫的第三日(六)

今日的長孫湘雨,身穿著淡白色的拖袍,飾幾分淡妝,淡雅處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寬大的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看得出來,這位長孫小姐這幾日的身子狀況確實不佳,面色略顯蒼白,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麗容。

墨玉般的烏絲,簡單地綰個發髻,上插著一支白玉青鳥發簪,更有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之間,華彩流溢,微啟的紅唇,漾著幾分清淡淺笑,這叫在座的眾賓客無不在心中暗暗稱贊:不愧是冀京第一美人!

在貼身侍女小桃的服侍下,長孫湘雨落座在其父長孫靖以及禮部尚書阮少舟之間的空席中,秀目顧盼,瞧了一眼神色略顯呆滯的謝安,嘴旁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這個女人這是什麽意思?

謝安暗自感覺差異。

要知道,謝安本以為長孫湘雨此番會怒氣沖沖,但是令他頗為不解的是,長孫湘雨似乎是早已得知其父長孫靖設宴的事,並且,對此好似並沒有多少氣憤,這不免叫謝安暗自猜測起來。

倒不是說謝安不信任長孫湘雨,畢竟長孫湘雨已將自己作為女子最珍貴的東西都給了他,謝安若是再不信任長孫湘雨,那簡直可以說是枉為人子,他不理解的是,她為何會默許這次宴席,甚至於,親自出現在筵席當中。

心中暗自感覺納悶的謝安,目不轉睛地望著長孫湘雨,期待著這個女人能給他幾分暗示,但遺憾的是,這回長孫湘雨什麽都沒有做。

她到底想做什麽?

舉著杯子放在嘴邊,輕抿一口酒水,謝安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這時,此府的主人、兵部侍郎長孫靖站了起來,舉杯對眾賓客說道,“難得諸位放下空閑,來赴此筵,我長孫家不甚惶恐……今日請諸位來,乃因一事……小女湘雨,今載已一十又九,尚未許配人家,作為父親,我心甚是不安,適逢八皇子李賢殿下從江南返回冀京,於今日晌午向我長孫家提親,念他與小女自幼便有婚約,我意著他二人不日完婚,以全禮數……請諸位來赴宴,為的就是叫諸位做個見證!”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別說謝安,就連置身於此事之外的眾賓客亦是大感意外,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長孫靖竟然一上來就說出了這般關系厲害的事。

八皇子李賢殿下竟然在這種時候向長孫家提親?這不是當眾扇大獄寺少卿謝安的臉麽?

在座的眾賓客,無一不是將目光投注謝安身上,畢竟誰都知道,上元節那夜,大獄寺少卿謝安之所以在當值期間擅離職守,就是因為他與長孫家這位千金長孫湘雨呆在一起,甚至於,似梁丘舞、費國這等知道長孫湘雨已失身於謝安的人,表情更是古怪。

要知道,盡管長孫靖在得知自家女兒已非完璧之身後,刻意地控制了這件家門醜事的外揚,可這件事依然不免傳到冀京,傳到眾人耳中,尤其是像太子李煒這等消息靈通的人,哪裏會不知道其中具體,如此,也難怪長孫靖說完之後,似太子李煒那一撥人,用極其古怪的表情望向八皇子李賢。

在大周,盡管對女子的貞潔並不是那般苛刻,就好比說孀居的寡婦,她一樣可以改嫁其他男子,但這並不表示這個世道對女子就沒有約束,出嫁從夫、從一而終這種事,向來就是世人所標榜的美德,而當一個女人在婚前失去童貞後,這難免會遭人看輕。

不過話說回來,如若不是這樣,又哪裏會有這麽多人趕赴此宴,來觀瞧這出好戲?

好戲開場!

抱著諸如這般的心思,似太子李煒這等純粹只是為看好戲而來的在座眾賓客,皆將目光轉向謝安,而這時,謝安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對過的長孫湘雨。

謝安驚愕地發現,素來不喜自己父親長孫靖的長孫湘雨,此番竟然對父親擅作主張之事並無什麽不滿,只是淡淡地回望著他,眼神中閃動著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是在試探我麽?

不解之余,謝安多少猜到了幾分,繼而萬眾矚目之下站起身來,朝著長孫靖拱手說道,“長孫侍郎且慢!”

長孫靖眼中浮現出幾分惱意。

平心而論,長孫靖此前對謝安並沒有什麽不待見的看法,畢竟在最初的時候,謝安也算是他長孫家勢力的一員,非但被其父胤公所器重,甚至還成為了他猶如手足弟兄般的人、禮部尚書阮少舟的學生,記得那時候,長孫靖甚至還為自己長孫家在冀京的勢力日漸壯大而暗自欣喜。

但是長孫靖萬萬無法容忍的是,其女長孫湘雨竟離家出走,與謝安廝混在一起。

開什麽玩笑?

未出嫁的女兒,竟這般不守婦道!

而更叫長孫靖感到不悅的是,那謝安明明已與東公府梁丘家的女兒梁丘舞有了婚約,卻還來禍害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