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拉關系(二)

這就是東公府麽?

是曾經年幼的自己所居住的地方?

站在東公府東南側的小門外,陳驀神色復雜地望著那高聳的府邸圍墻。

在他身旁不遠處,廖立與馬聃抱劍而立,不時打量著陳驀的一舉一動。

忽聽吱嘎一聲,東公府的小門打開了,謝安從府內走了出來,望了一眼小門外這條小巷的兩旁,見沒有什麽人跡,遂朝陳驀招了招手。

“大舅哥,這邊!”

聽聞召喚,陳驀擡腳走了過去,剛要跨過小門門檻,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猶豫說道,“她……”

仿佛是看穿了陳驀心中的顧慮,謝安笑著說道,“大舅哥放心,眼下這個時辰,舞還在軍營訓練東軍,小弟已支開了此地的家丁,我等從此處進出,絕不會叫她得知……大舅哥暫時還不想與她相見吧?”

陳驀聞言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感激地望了一眼謝安,抱拳說道,“多謝了,兄弟……”

堂堂太平軍第三代主帥,竟然稱自己為兄弟……

謝安心中美滋滋的,笑著說道,“大舅哥言重了,舞乃小弟妻室,這樣算來,小弟亦算梁丘家半子……”

陳驀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看他神色,顯然是認同了謝安這句話。

順著廊庭,謝安領著陳驀等人前往後院的小祠。

期間,陳驀的表情始終處於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時而神色緊張地打量著兩旁的府內建築,時而又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見此,謝安問道,“有什麽印象麽?”

陳驀緩緩搖了搖頭,望著那一片竹林,喃喃說道,“似曾相識,卻又難以斷定……兄弟猜得不錯,十歲之前的事,為兄實在是記不得了……”

望著陳驀臉上焦慮的神色,謝安連忙勸道,“大舅哥莫要著急,此事記不得!——記憶這種事,強迫自己去回憶,反而事與願違!”說著,他望了一眼身後距離他二人有數丈遠的廖立與馬聃二人,壓低聲音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小弟有件事實在弄不明白……據小弟所知,大舅哥那時已被葬入梁丘家河內的祖陵,何以會與太平軍扯上關系呢?還成為了太平軍第三代主帥?”

陳驀聞言微微嘆了口氣,一邊走,一邊喃喃說道,“大致的事,為兄記不清了,只記得,為兄曾經跟著幾撥山賊在芒碭山落草……呵,總之就是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見陳驀露出幾分自嘲之色,謝安連忙說道,“大舅哥言重了,大舅哥那時才不過七歲,能活下來已屬不易,又何以苛求其他?”

陳驀望了一眼謝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如此大概過了四五年吧,朝廷頻頻派軍圍剿芒碭山的強盜,終有一日,山寨被攻破……”

“有大舅哥在,依然被攻破?”謝安吃驚地望著陳驀。

陳驀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為兄那時不過十一二歲,又無人教授武藝,兄弟以為,為兄一人便能擋住那成千上萬的周軍?”

謝安這才恍然大悟,好奇問道,“那大舅哥如何練就如今這般高超武藝?——以小弟看來,大舅哥的武學招數,很雜、很淩亂,有點像是……”

“像是什麽?”

兼於與陳驀的關系已不同當初,謝安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有點像是街頭打架,而不似武將……”

“咦?”陳驀聞言詫異地望著謝安,驚訝說道,“兄弟竟有這般眼力?莫非兄弟亦是習武之人?”

見陳驀似乎誤會了,謝安笑著說道,“大舅哥誤會了,其實這並不是我看出來的,而是呂公……”說到這裏,他偷偷望了一眼陳驀的表情,小心翼翼說道,“就是被大舅哥挑斷手筋的那位呂公……”

陳驀無言地張了張嘴,在沉默了半響後,猶豫問道,“是熟人麽?”

謝安聽出了陳驀話中的深意,聞言點點頭,說道,“呂公乃南國公,冀京四鎮之一,與東公府乃世交,據小弟所知,呂公與老梁丘公以及東鎮侯私交極深,據說,大舅哥出生的時候,呂公還抱過大舅哥……”

“……”陳驀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謝安,繼而長長嘆了口氣,嚴肅而誠懇地對謝安說道,“兄弟,若他日有時機的時候,替為兄向呂公傳句話,待他日為兄完成夙願,定親自登門南公府,自刎於呂公面前,以償還這筆血債!——但是眼下,恕為兄還不能死,為兄還有許多要事要做!”

好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望著陳驀那嚴肅而誠懇的表情,謝安為之動容,想了想後,試探著問道,“大舅哥所說的要事,莫非就是推翻大周、復興南唐?”

“……”陳驀雙目一凝,深深望了一眼謝安,沒有說話。

謝安哪裏還會不明白,見陳驀並不想聊這方面的事,他微微嘆了口氣,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岔開話題說道,“說起來,大舅哥所用的招數那般淩亂、繁雜,莫非,有許多人教授大舅哥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