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賭注(四)(第4/6頁)

換而言之,梁丘舞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原因在於她梁丘家已沒有其余壯年男丁了,但是長孫湘雨不同,且不說她的父親健在,她還有幾個弟弟,其中就包括胤公視為心肝的、視為接班人的孫子,長孫晟。

也正因為如此,即便長孫湘雨有再是讓旁人側目的才能、學識,她也不可能接任丞相這個位置,只因為她是女兒身。

在梁丘舞看來,長孫湘雨是幸運的,因為長孫湘雨不用像她一樣,盡管不情願也不得不接任梁丘家當家的位置,起早貪黑,訓練東軍士卒,被太陽曬黑了膚色,成為她心中永遠的遺憾。

但反過來說,長孫湘雨又何嘗不認為梁丘舞才是最幸運的女人呢?

明明與她一樣是女兒身,卻因為大周歷代留下的祖制,成為大周絕無僅有的女上將,可以盡情地展示學識與才能。

現在想想,這就是梁丘舞以及長孫湘雨這兩個女人這些年來明明是閨中密友、卻頻發矛盾與爭執的最終原因吧,因為她們的思維方式不同,她們看待事物的角度與觀念不同。

或許世人都以為炎虎姬梁丘舞是一位多麽可怕的女人,畢竟,就連謝安最初也這麽覺得,但隨著陸續的接觸,他這才逐漸察覺到,梁丘舞其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對待謝安始終是尊敬有加,從不以她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力逼迫謝安。

甚至於,有些就連謝安也覺得沒有必要的禮儀,梁丘舞也約束地自己相當嚴格。

打個比方說,兩人散步的時候,梁丘舞絕對不會走在謝安面前,因為她是妻,他是夫,妻子只能走在丈夫後面。

用飯的時候,如果謝安不先動筷子,梁丘舞絕對不會率先動筷。

盡管這只是一些日常相處時的小事,但也足以證明,除非謝安做出什麽讓她無法接受的事,以至於讓她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比如說,逛青樓……

但是長孫湘雨不同,這個柔弱地幾乎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謝安都能將其強行推到在床上的女人,反而恰恰是謝安所遇見的女人中最強勢的。

在謝安與她相處的日子裏,這個女人一直占據著絕對的主動權,或者說,她習慣這樣,她習慣用那樣的高姿態與別人相處。

造成她這個性格的,有一部分來自於胤公的刻意嬌縱,但另外一部分,又何嘗不是她想向別人顯示自己?證明自己?

就像這次大軍西伐叛軍,長孫湘雨為何要相助李壽與謝安?這對她有什麽好處麽?

說句淺顯易懂的話,待他日凱旋,李壽與謝安能夠借此次戰功平步青雲,可她長孫湘雨能得到什麽麽?

不,她什麽也得不到,她不會有任何的榮耀與功勛,甚至於,回家之後,她或許還會被她的父親長孫靖狠狠教訓一番,禁足在家中。

可她為何還要這麽做?

因為她想展示自己的才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僅此而已。

正因為如此,謝安當初才會覺得,似長孫湘雨這等奇女人卻誕生在大周,本身就是一件世間最令人感到惋惜的事。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就如同他陰差陽錯般讓長孫湘雨失手摔壞了她平日裏視如珍寶般的折扇,使得這個女人感覺是她娘親王氏向她傳達的建議,讓她嫁給他謝安一樣。

想想謝安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想不通,似長孫湘雨這等智慧堪稱妖孽般的奇女子,何以會因為失手摔壞了一把折扇而選擇嫁給他呢?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呀!

果然,瘋子的思維方式與常人是不同的!

不過對於謝安而言,他還能抱怨什麽,平白無故撿個媳婦,還是堪稱大周第一的美人,回頭還不得給那位已故的嶽母大人王氏燒幾株高香感謝一下?

“安哥哥,回冀京後,隨奴家到娘親墳前拜祭一下,奴家想將這柄折扇埋在娘親墳旁……”

“應當應當!”謝安連連點頭,他自是清楚,長孫湘雨這個瘋女人盡管有些時候會為自己解悶所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但是據胤公所言,她對她的生母王氏極其孝順,也正是因為王氏當初要求過她,她這才沒有與長孫家劃清界限,否則,憑著長孫湘雨對其父長孫靖的恨意,憑著她對長孫家的恨意,又豈會在家中呆到如今?

“還有,回冀京之後,要請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做材料,替奴家再制一柄折扇,送給奴家……”

“嘶……”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

好家夥!

要請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

謝安的額頭漸漸滲出了幾許汗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似忽略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自己養得起這位千金大小姐麽?

要知道拜胤公所賜,這位長孫大小姐動輒便揮金如土,一件絲制內衣就抵他謝安半月俸祿,再加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