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州會戰(三)

無邊無際的麥田閃著金黃色光澤,像風平浪靜的日子裏的大海一樣平靜,田壟上長滿著深綠色苔蘚;無邊無際的蘆葦在池沼上沙沙作響,挺直著腰杆筆直地聳入灼熱的天空。

村鎮、田莊、鄉村,隨處可見的成熟喜悅飄散在廣袤無垠的山東丘陵,這是七月的山東,收獲的希望在安撫著這片飽受饑餓折磨的土地。

和蒲氏家族簽定的協議最終挽救了山東的饑荒,這份以八十萬石米換來的協議也同樣給了蒲氏家族建國的希望。借兵八千至流求;出租萊州港;修建造船工場;建立采礦、冶煉、制造等等完整的軍工體系。一份份附加協議都將慢慢改變山東,改變振威軍,也改變著歷史。

與金國的談判已經開始,以振威軍參軍事張信之和耶律信為正副使者的談判使團,在六月初去了南京,剛剛傳來消息,雙方已達成框架性協議,目前正在就一些細節問題而深入談判。

但振威軍關注的目光卻並不在南京,也不在萊州,而是投向了千裏外的徐州。徐州戰役的本質,也就是山東的爭奪,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的部署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現在振威軍需要的就是等待機會的來臨。

徐州會戰在黃淮大地上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三條戰線上以泗洲的爭奪戰最為激烈,泗州、符離、靈壁、虹等郡縣幾度易手。而西線的邳州最為安靜,至今未發生一場戰鬥。但真正的決戰卻是在中線的宿州,這裏集中了兩國最精銳的部隊和主將,六月中,金兵騎軍被宋軍以分割、包圍、打援、集中殲滅等手段逐步吃掉。六月下,宿州被宋軍攻占,金兵傷亡慘重,完顏陳和尚隨即命令放棄泗州,集中兵力據守徐州。宿州的失守也就意味著徐州門戶終於被打開。

七月初,宋軍主將趙範調集十五萬大軍,以天武軍和神勇軍為主力,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徐州蠶食戰。

※※※

整整一天一夜,受宋軍神勇軍趙勝部瘋狂進攻的金兵虎賁軍殘部,開始放棄永固縣向九裏山逐步後撤。處處是屍橫遍野。但宋軍連氣都不讓金兵喘一口。猛烈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石炮、震天雷、火逑、火蒺藜炸裂著、呼吼著。大地在顫抖,將黑夜變成了白晝,金兵們被炸起的土掩埋起來。只要爆炸聲一沉寂下來,金兵弓弩手們那飽受摧殘的、滿是血痕的臉就冒了出來。

“騎兵來了!”

趙勝部的步兵立刻象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讓出空曠的戰線。

支援的數千宋兵騎軍突然斜殺過來,分散地飛馳著,馬蹄下飛揚著滾滾的塵土。

他們舉起長槊,象隱隱悶雷一樣發出震天的叫喊。面對金兵撲天蓋地的火箭,面對動作神速的冷箭手、長槍手,他們毫不畏懼,只想痛飲敵人的鮮血,他們四處沖擊著敵人的戰線,即使只有一個人被打開缺口,那麽整個陣地就完了,所有的敵人就會死無全屍。

金兵虎賁軍的都尉完顏陳兒已經氣得快要發瘋,原本要配合他作戰的崔立部遲遲不到,現在現在宋軍騎兵已經切斷了他的後路,手下十個千戶已經戰死七個,二十天來,他的二萬人已經剩下不到三千人,數以千計的漢人士兵向宋軍投降,帶走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包括對付騎兵最有效的火蒺藜。

“這些該死的漢人,要把他們全家充奴!”

完顏陳兒惡恨恨地罵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他的援兵什麽時候才能到。

天已經蒙蒙亮,剩余的金兵退到了一處峽谷,砍下巨木築起了最後一道障礙,誰都知道這根本擋不住宋軍騎兵的進攻,但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些滾圓的、沒有生命的木頭身上。

“將軍!敵人從後面殺來了。”

一名親兵指著他們的後方,聲音因驚恐而變得怪異,整個臉都扭曲得變了形。

沉悶而巨大的馬蹄聲在峽谷裏回蕩,在高聳的青色巖壁上擠壓著、沖撞著,痛苦地從狹窄的通道裏猛撲出來,驚散了每一個金兵魂魄。

已經無路可逃,只能決一死戰,裝上最後一支箭,舉起折斷的矛,沒有一個人逃跑。

大群宋軍騎兵呼嘯著湧出深邃的峽谷,他們目不斜視,跨過巨木的障礙,用一種不要命的精神向敵人殺來,有的人其實已經中箭,已經行將就木了,可是他在飛奔的時候仍然用戰刀空劈,直到後來在馬鞍上坐不住了,才爆發出最後一聲狂笑,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漸漸地峽谷恢復了平靜,一名宋兵撕下金兵的戰旗,消失在峽谷深處。

這便是徐州會戰中最血腥最悲壯的九裏山峽谷之戰,二千名金兵沒有一人投降、沒有一人逃跑,也沒有一人幸存。

徐州的戰爭已經進行了二十幾日,完顏陳和尚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天冰涼,宿州一戰,他損失了近一半的精銳。可退到徐州他才發現徐州的城根本就不足以據守,外似高大堅固的城墻裏面全部都是松散的泥沙,只需一顆巨型震天雷就足以炸塌一面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