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西風殘月冷沙場 第四十五章 不為我用(第2/2頁)

說到這裏,宇文士及又猶豫一下,躬身道:“另外我還有一件私事,想懇求殿下同意。”

“你說,只能我能辦到,我不會為難你。”

“就是我的妻兒,殿下能否放他們回長安,士及感激不盡。”

宇文士及的妻子是南陽公主,兒子宇文禪師跟著母親,他們夫妻原本感情極深,但因為楊廣之死,他們夫妻反目為仇。

盡管如此,宇文士及依然深愛妻子,也希望兒子也回到自己身旁,能夠全家團聚。

楊元慶聽說是這件事,不由笑了起來,“南陽公主和你兒子禪師現隨太後住在晉陽宮,除了太後事關國體,不能隨意出宮外,你的妻兒完全自由,你可以派人去接他們回長安,我不會阻攔。”

宇文士及深深低下頭,他何嘗不想把妻兒接回來,但他知道妻子不會再原諒自己了,她不會回來。

想到從前夫妻恩愛的幸福時光,現在卻是妻離子散,天各一方,此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使他心中哀痛之極,眼睛一紅,淚水從眼中滾落出來。

楊元慶本來因為他父親是宇文述而對他沒有好感,現在見他居然在自己面前潸然淚下,心中對他也有了幾分憐憫。

暗暗一嘆,楊元慶便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找個借口去一趟太原,比如談一談贖身的規矩之類,好好勸勸她,我也希望你們夫妻能破鏡重圓,父子能夠團聚。”

宇文士及拭去淚水,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道:“多謝殿下關心,士及先告辭了。”

他站起長施一禮,楊元慶隨即吩咐親兵送他出營。

宇文士及走了,這時天已經大亮,楊元慶又回到了中軍大帳內,站在沙盤前沉思片刻,吩咐親兵,“去把謝侍郎找來!”

片刻,謝思禮匆匆趕來,躬身施一禮,“請殿下吩咐!”

“三天時間已到,你去問一問屈突通,問他考慮得怎麽樣了?”

“卑職昨天去問過他,他說沒有什麽可以考慮。”

“哼!”

楊元慶冷冷哼了一聲,“你再去問他,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是!卑職明白。”

謝思禮轉身去了,楊元慶背著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他當然知道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前來並不是為了什麽史大奈,而是為了屈突通。

但他怎麽可能把屈突通交給李世民,用什麽贖買都不可能,一旦他被厚幣打動,將來帶兵殺入太原之人,極可能就是屈突通,此人要麽為己所用,要麽殺之,沒有第三條路。

過了良久,謝思禮才匆匆回來,長嘆一口氣,“殿下,卑職磨破了嘴皮,他就只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只求殿下給他留個全屍。”

這句話使楊元慶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楊元慶終於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這是天意,他不可違之。

楊元慶從抽屜裏取出一只紅色玉瓶,遞給了謝思禮,“這是粟特人的劇毒,叫做‘帕帕木’,入口即斃,你交給他,再告訴他,我會將他厚葬在北邙山,讓他安心去吧!”

……

帳內,屈突通披散著頭發,向西北方向磕了三個頭,隨即盤腿而坐,他已沐浴,換了一身潔凈的白衣。

他的父祖是河西羌人,盡管他本人沒有在河西生活,但他知道先祖留下的規矩,必須白衣而去,不能帶任何飾物。

在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碗酒,旁邊就是那只像鮮血一樣紅艷的玉瓶,只有一寸大小,屈突通端起酒碗聞了聞了,笑了起來,“這就是楚王殿下最好的蒲桃酒嗎?”

旁邊一名親兵道:“這就是我家主公的極品蒲桃酒,天下一共只有兩瓶,他知道屈突公好酒,特送給公一瓶。”

屈突通端起酒碗深深一聞,眯眼贊道:“好酒啊!得喝此酒,死而無憾,多謝楚王了。”

他咕嘟咕嘟將酒一飲而光,用烈酒洗去他體內的汙垢。

“痛快!”

屈突通將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伸手取過玉瓶,擰開蓋子,他凝視著瓶子裏青綠色的粘稠液體,忽然仰頭長嘆一聲,“我屈突通走錯一次,就絕不能再錯第二次!”

他將瓶中毒液一飲而盡,‘啪嗒!’瓶子落地,屈突通自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