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鐵馬冰河入夢來 第三十一章 野心漸露(第2/3頁)

裴矩點點頭,“好吧!我先說兩句,如果從職位上說,我是尚書左仆射,位居第一,可如果從權力上比,我只能排第三,在內閣中主管戶部,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裴矩取出一張報表遞給楊元慶,“這是我匯總各郡稅賦錢糧,要報給聖上的,裏面有很多問題,你看看能不能明白。”

楊元慶接過報表看了看,臉上掩飾不住地震驚,裴矩嘆息道:“去年前年就不說了,就看今年前六個月,稅賦總收入比去年上半年銳減一半,這是地方官們自己報的數字,有意思的是,匪患嚴重的北方只比去年減收兩成三成,倒是沒有什麽匪患的南方地區比去年減收了五成、六成甚至還有七成,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楊元慶沉吟一下道:“祖父的意思是說,北方地區是虛增,而南方地區是虛減,是這個意思吧!”

“確實如此,北方郡縣虛增稅賦我可以理解,太守們是為了保官位,但南方地區為何要虛減,元慶,你想到了什麽?”

楊元慶脫口而出,“說明南方很多郡縣已經有了自保之心。”

“對!就是這麽回事。”

裴矩長嘆一聲道:“開皇十二年,南北完全統一,距今不過二十年,可南北分裂卻有數百年時間,幾百年的隔閡又豈是短短二十年能夠彌合,聖上推行南人治南本是著眼長遠利益,如果是盛世沒有問題,可如果是亂世,就會造成南北重新分裂,沒有了南方的稅賦,我不知道大隋還能撐幾年?”

楊元慶沉默半響道:“大隋倉稟不是能用幾十年嗎?”

“那是綢緞、布匹等輕貨,我說的是糧食,你見過能存放幾十年的糧食嗎?糧食最多存放兩年就會黴爛,而且一次高麗之戰,便耗去了千萬石糧食,如果再來一次,洛口倉就會成為空倉。”

楊元慶嘆了口氣,“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

“那你說吧!你為什麽要建議跨境剿匪?”裴矩又將話題繞了回來,目光銳利地注視著楊元慶,他希望楊元慶對自己說實話。

楊元慶低頭笑了笑,他明白裴矩的意思,就像道士的步伐,遠遠近近兜著圈子,其實裴矩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有些事情他確實不能再隱瞞了,正如他給楊廣所言,高麗慘敗,每個人都有了心思,裴家也一樣。

楊元慶擡起頭注視著裴矩,“祖父,假如有一天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若也是逐鹿者之一,祖父能支持我嗎?”

裴矩握住楊元慶的手笑了起來,笑得像孩子一樣,他終於聽到了楊元慶的心裏話,他輕輕拍了拍楊元慶的手,“這還用問嗎?你是裴家的女婿,如果真有那一天,裴家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

高麗之敗就像一把開啟潘多拉之盒的鑰匙,將無數顆取隋而代之的野心釋放出來,無論是草莽還是廟堂,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無論是關隴貴族還是山東士族,甚至連楊廣最信任的人也一樣野心彰顯,宇文述就是之一。

在很多年前,宇文述造反的種子就已經埋下,隨著時機漸漸到來,他心中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了。

盡管如此,宇文述依然心機極深,他知道天下到處是流民,只要有錢糧,那麽就能在一夜間拉起數十萬人的大軍,因此,他並不急於招兵買馬,而是拼命儲存錢糧,正因為這樣,他才對李渾的舊賬耿耿於懷。

此刻,在宇文述的客房裏放著四口大箱子,挑夫們都退了下去,房間裏只剩下宇文述和客人李神通,李神通是李淵的堂弟,有一個小小的散官在身,官拜正八品懷仁尉,閑居京城。

“李賢侄,這是……”

宇文述笑容明媚,對送禮的客人,他一向很友好,而且沉甸甸的四只大箱子讓他感到價值不菲,李神通已經告訴他,這其實是兄長李淵托他送來,也就是說,李淵有事情求自己。

李神通笑著將箱子一一打開,一道道金光晃得宇文述眼睛都睜不開,他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縫,貪婪之色流露無遺,竟然是四大箱黃金,全是一塊塊黃澄澄的金子,至少有一萬多兩。

“這是祖父留下來的財富,由我兄長繼承,一共有黃金一萬兩千兩,現在全部獻給宇文大將軍,我兄長說,只求宇文大將軍能替他謀一份肥差。”

一萬兩千兩黃金,李虎留給子孫的財富要歸他宇文述了嗎?宇文述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但狂喜卻沒有讓他失去理智。

一般送禮都是先送禮單,事情辦好後,再把禮單兌現,但李家卻直接把禮先送來,這讓宇文述有些為難,如果是別人,辦不成他有會吞掉不退,但李淵送的禮他不敢這樣做,畢竟是李虎的孫子,一旦這樣做了,他會得罪所有的關隴貴族,這一點,宇文述拎得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