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四章 佳夕如夢(第2/3頁)

綠茶歡喜得跳了起來,拉著裴敏秋的手便向南奔去,綠茶雖天真爛漫,但心思卻有乖巧聰明的一面,她見裴幽臉色多變,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淒慘,便疑心她有病,不敢靠近她;裴喜兒冷冷淡淡,有點瞧不起她的丫鬟身份,只有裴敏秋寬容和善,待她熱情,她一下子便喜歡上了裴敏秋,拉著她的手蹦蹦跳跳向定鼎門大街而去。

……

洛水觀燈和盂蘭佛光是中元節之夜京城的兩大盛景,洛水觀燈是在洛水,而盂蘭佛光卻是在定鼎門大街,這是因為京城的權貴名門和公卿大臣都基本上住在定鼎門大街兩側,盂蘭佛光只有權貴名門的府門前才會出現。

盂蘭盆幾乎家家都要制作,只是小戶人家的盂蘭盆制作簡單,就是果品菜蔬和米飯等等食物,或者放置於門前,請路人食用,或者放置寺院,供奉佛陀。

而權貴公卿等豪富人家已經漸漸地變了味,不願和小戶人家並論,便用珠玉代替蔬果,用金銀粒代替米飯,精心裝飾,放置在府門前敬奉過路神佛,到了夜間,又紮燈映照,使得珠光寶氣,璀璨奪目,遠望去形成光輪,所以世俗人謂之佛光,盂蘭佛光就由此而來。

楊廣登位後,不禁奢侈,盂蘭佛光又開始大行其道,士庶民眾觀燈賞富,趨之若鶩,使盂蘭佛光成為京都一大盛景。

“敏秋姑娘,令祖現在身體可好?”

不知不覺,楊元慶便和裴敏秋並肩而行,這個時候,他當然也願意和年輕美貌的女孩一路同行,而不是和一幫無趣的手下在風花雪月之夜大談守城攻略。

和綠茶一樣,他也不大喜歡裴喜兒的冷冷淡淡,他知道那是裴喜兒的性格,而不是她刻意冷淡,但他還是不喜歡,和這樣的女子說話,沒幾句就會冷場,上次裴府家宴他是請教過了。

更重要是,他對裴敏秋要熟悉一點,兩年前和裴敏秋在楊麗華壽宴上的談話,令他印象深刻,這是一個不矯揉造作,坦率真誠的女子。

至於裴幽,成了親的人,最好是敬而遠之,剛才他已經知道裴幽未嫁喪夫,寡居在娘家,盡管他心中很同情,但畢竟裴幽是寡居,他對她的感覺,還遠遠到不了那種不顧流言蜚語的程度。

相比之下,他喜歡裴敏秋的恬靜和親切,不遠不近,不冷不熱,讓他感到很自在從容,和兩年前失手打碎琺瑯瓶那種無助的青澀相比,她變得成熟和從容了。

“多謝將軍關心,祖父身體很好,前天聽說有點感恙,大家都擔心,可休息了一夜,昨天一早又如常上朝。”

裴敏秋揮動宮羅扇,款步姍姍,和元慶並肩而行,她又嫣然巧笑道:“前月,祖父還在家學裏提到你,批評裴家子弟四體不勤,都是些文弱書生,要求大家不要人人都走讀書之路,也可以去邊塞從軍,像元慶將軍一樣成為陰山飛將,威震一方。”

“你祖父過獎了,太平盛世,還是文采風流更有優勢,像我這種一介武夫,也只是因為一文不懂才學武。”

“將軍太謙虛了!”

裴敏秋抿嘴一笑,兩頰笑渦如霞光蕩漾,道:“誰說將軍不懂文?‘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是將軍的詩文,鏗鏘有力,令人奮進,還有剛才將軍見我時隨口而言,人生何處不相逢,平淡中卻見深意,一般的裴家子弟也未必寫得出,還有‘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不就是將軍五歲時所作嗎?”

裴敏秋清眸流盼,笑語盈盈,讓楊元慶既暗自慚愧,可又有點心中得意,有佳人崇敬,他若否認是自己所寫,豈不是大煞風景?

“讓姑娘見笑了。”楊元慶幹笑一聲,他有點奇怪,難道高熲來拜訪過裴矩了嗎?

裴敏秋卻不肯放過他,她雖然不是裴幽那種火爆子脾氣,一點心事都藏不住,但不是裴喜兒那種文靜內向,心事從不讓人知曉。

楊元慶的武藝她是知道了,可她更想知道楊元慶的文采,前不久,前相國高熲來拜訪祖父,祖父提到楊元慶在大利城大敗十萬薛延陀軍,堪稱大隋後輩大將第一人,高熲卻說起了元慶五歲時的一件軼事,他寫了一首詩,令人拍案叫絕,時隔十幾年,高颎依然記得。

這首詩裴敏秋無意中看到了,她心中充滿了好奇,但又有點不相信,她就想找機會讓元慶再寫一首,今晚可不是機會嗎?

幽姐和喜兒帶著綠茶早不見了蹤影,十名手下也遠遠跟著他們,涼風習習,夜靜人闌,正是寫詩的良辰。

“將軍可能再應景寫一首詩?”裴敏秋低聲笑道。

楊元慶愕然,說到最後,卻是讓他寫詩,小時候學得東西早就還給了嬸娘,他哪裏會寫,就算抄一首,他一時也想不起,便連連擺手,推辭道:“這個只能是偶然有靈感才行,真要我隨口吟詩,豈不是變成大學士了,我還去守什麽大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