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雨夜(下)

灰蒙蒙的雨霧籠罩著皇宮,在龍麟殿前,人影閃動,不斷有宦官和宮女從殿內奔出跑進,剛剛趕到的第二批禦醫在宦官的引導下匆匆走進大殿,數千名全副武裝的侍衛在大殿四周警戒,雨夜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不安的氣氛。

皇後申沁玉從皇帝的寢房憂心忡忡走出,禦醫在全力以赴搶救皇帝,將她請出了寢房,她臉上淚痕未幹,但眼中卻閃爍著怒火。

“淑妃呢?”她語氣兇狠地問一名宦官。

宦官膽怯向偏殿一指,申沁玉重重哼了一聲,快步向偏殿走去。

偏殿內燈光昏暗,申如意正趴在一張小桌上哀哀痛哭,旁邊兩名宮女正低聲勸她,申皇後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的侄女,她眼中沒有半點憐憫,她已經盤問過伺候在馬車上的宮女,申如意竟然在馬車上勾引皇上,皇上在馬車上進行房事時突然昏厥。

這讓申皇後忍無可忍了,皇上對房事的放縱已經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昨晚和申如意做了兩次,上午又是一次,中午臨行前再一次,晚上在回宮路上,還要……

這樣放縱,皇上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他已經五十多歲了,禦醫不止一次警告過,皇上再不知節欲,恐怕將有性命之憂,現在終於出事,但責任不在皇上,而在眼前這個狐狸精身上。

申皇後怒火萬丈,她快步走上前,正好申如意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申皇後看見了申如意那張妖媚到骨子裏的臉,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步上前,猛地一掌搧在她臉上。

“賤人!”

申皇後指著她大罵:“你是要害死我們申家嗎?”

申如意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她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打過,盡管對方是她姑姑,但她骨子裏的野性發作了。

她披頭散發大喊:“這能怪我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進宮才兩個月,之前呢?他被掏空身子,是誰幹的?”

申皇後勃然大怒,對方是在指責她,說責任在她的身上,又想到她奪走了皇上對自己的寵愛,一個多月積壓在內心的憤恨在這一刻猛然間爆發了。

申皇後失去理智,她一把揪住申如意的頭發,拼命撕打她,“你這個賤人,本宮今天打死你。”

但她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身體笨重,哪裏能和野貓似的申如意相比,申如意被打得惱羞成怒,她掙脫皇後的撕打,頭猛地一頂皇後,正好頂在她肚子上,只聽‘哎呦!’一聲,申皇後倒在地上,捂住肚子,痛得渾身發抖。

旁邊幾名皇後的貼身宮女嚇壞了,她們向外奔去,“快來人啊!皇後娘娘暈倒了。”

申如意見出了事,她心中害怕,起身便偷偷從側門溜走了,大群宮女和宦官奔進宮來,幾名禦醫也奔跑而來,此時,申皇後的身下已出現了一灘血跡。

……

龍麟殿外,十幾名重臣趕到了,右相、吏部尚書張縉節,左相、戶部尚書申國舅,兵部尚書趙元亮、禮部尚書李默、翰林大學士趙行之,太傅楊晟,以及太子皇甫恒、齊王皇甫忪、楚王皇甫恬,另外還有幾名直接從蘭陵郡王府聞訊直接趕來的皇族郡王,蘭陵郡王皇甫疆也趕到了。

所有人都站在雨霧中,宦官們給他們撐著傘,每一個人都沒有說話,心中極為沉重,這個突發事件讓他們誰也想不到,晚上,皇上還興致勃勃參加了皇甫無晉的婚禮,怎麽就突然暈厥?

最緊張地是太子,如果父皇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將被推到權力的前台,他心中充滿了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父皇出事,他還沒有準備好,可另一方面,他內心深處又渴望著這次機會能將他推上權力的最高寶座。

如果真是這樣,他該怎麽辦?皇甫恒迅速地瞥了一眼申國舅,申國舅站在一棵樹下,離他數十步遠,盡管夜色昏黑,雨霧蒙蒙,看不清他的臉,但皇甫恒還是可以從申國舅挺得異常筆直的身子判斷出他內心的緊張。

楚王就站在他身旁,緊緊拉著申國舅的胳膊,這個楚王才十二歲,便已懂得形勢危急。

還有齊王,齊王站在另一個方向,離皇甫恒約十幾步,他的臉被傘遮住,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拳頭卻緊緊捏住,他也一樣緊張。

皇甫恒將傘接過來,從懷中摸出天龍金牌遞給身旁的心腹宦官,低聲吩咐他,“速去找範大將軍,命兩萬東宮軍隊立刻進城。”

範大將軍是東宮六率府大將軍範緒,是皇甫恒的心腹,駐紮在南城外,此時城門已關閉,但憑太子的天龍金牌可以出城,同樣也是憑這枚金牌調動軍隊。

心腹宦官拿著金牌便迅速離開了天麟殿,皇甫恒見吏部尚書張縉節就站在自己身後,他便有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和張縉節並排而站。

雖然沒有說話,但張縉節明白太子的意思,他便點了點頭,有些話不用多說,太子是儲君,如果皇上出事,當然是儲君登基,這不容質疑,他會全力支持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