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張相國

張容的父親叫張縉節,是大寧王朝的右相中書令兼吏部尚書,是僅次於申國舅的第二號權臣,事實上,如果申國舅沒有皇親的因素,那張縉節就應該是頭號權臣。

無論資歷、出身,申國舅都要比張縉節低一級,而且在中央實權上,申國舅掌握了財權,但張縉節卻掌握了擬旨權和官吏考評任免權,申國舅顯然不能和張縉節相比,只是在地方勢力上,張縉節就大大不如申國舅了。

張縉節今年五十余歲,他的父親是前相國張嘉易,他本人二十歲便中進士探花,從縣令做起,一步步做到中書令、吏部尚書,資歷極為雄厚。

張縉節身材中等,從外表看,他長得還甚至有點瘦弱,看起來其貌不揚,但他卻異常精明,朝廷的任何一點動靜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張縉節有兩子兩女,兩個女兒都已出嫁,長子張群,官任陳留郡刺史,次子張容,為維揚縣縣令。

今天張縉節身體不適,便中午回家休息,這段時間朝廷政務上沒有什麽大事,倒是權力鬥爭卻波瀾起伏,張縉節心中很清楚,這次權力鬥爭的導火線是東宮稅銀進京,中間又卷裹出了虎符案。

兩件事看似互不相連,但如果留心觀察,裏面還有一點藕斷絲連的聯系,就是蘭陵郡王出現在偃師縣,成為東宮稅金的最終掩護。

而虎符案,蘭陵郡王又恰好出現在其中,而且是關鍵人物,這樣,中間就很有一點名堂了,張縉節根據他幾十年的政治經驗判斷,他認為,這些天權力鬥爭的核心其實就是對涼王系勢力的爭奪。

無論是申國舅的暗下殺手,以逼代拉,還是太子對虎符案的格外熱心,籠絡有加,其實都是想把涼王系勢力拉入自己陣營,為自己所用。

張縉節也承認,涼王系勢力確實讓人心動,二十萬西涼大軍始終牢牢掌握涼王父子女婿三代人手中,它是大寧王朝西部邊疆得以安定的保證,也是唯一不受當今皇帝直接控制的軍隊。

太子和楚王,無論是誰得到涼王勢力的支持,都是他們問鼎皇位最有力的一步,可是皇上的態度呢?

張縉節注意到,皇上至始至終都沒有表態,甚至有點置身度外,這就讓張縉節感覺到了詭異,不參與其實就是一種態度,冷眼旁觀。

直到今天一早,內廷突然傳出旨意,封蘭陵郡王之孫皇甫無晉為涼國公,張縉節忽然意識到,皇上終於出手了。

皇上這就是在警告申國舅和太子,誰也不準打河隴軍的主意,不過蘭陵郡王只有一個孫子,是皇甫卓之子是皇甫武植,幾時有跳出一個皇甫無晉,這讓他著實感到不解。

他正在書房思量此事,這時門被敲響,只聽次子張容在門外道:“父親,孩兒能進來嗎?”

“進來吧!”

張容推門進來,跪下叩拜,“給父親大人請安。”

張縉節對兩個兒子都非常喜歡,當然更偏心一點小兒子,小兒子長得像母親,但性格卻像他,沉穩精明,頗為低調收斂,從小讀書就沒有因為他是相國之子而欺負同窗。

張縉節也看過兒子在維揚縣的考評,很不錯,年年都是上上考,這就為他升官打下堅實基礎,下一步他升上郡長史,或者下郡刺史,就不會有人說他是占相國之子的便宜。

張縉節微微一笑,“不用多禮,起身吧!”

張容站起身,垂手而立,張縉節笑了笑,問他,“為父聽你出去了,是去拜訪大臣嗎?”

張容連忙道:“回稟父親,孩兒今天是陪妻子去南市,想給她買點東西,準備晚上去嶽丈家。”

張縉節點點頭,“你母親常常對我說,兒媳知書達理,頗為孝順,你在外為官多年,她孤身侍奉公婆也不容易,朝廷準許官妻外隨,下任你若還為外官,就妻子帶去赴任吧!讓她也能照顧你。”

“孩兒遵父親之令。”

停一下,張容又道:“父親,孩兒還有事情稟報父親。”

“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

“父親,今天孩兒在南市遇到一個維揚縣的故人,此人讓孩兒感到頗為驚訝,便想讓父親也見見他,已經帶回府,如果父親不願見,那就當是孩兒的朋友,等會兒孩兒送他走。”

“容兒!”

張縉節有些不高興地加重語氣,“為父要說一說你,你怎麽能如此魯莽,不等我同意就先帶人回來,這樣對人無禮不說,也讓為父為難,到底是見還不見呢?你為官也不短了,怎麽這件事如此浮躁?”

“回稟父親,孩兒是想先稟報父親後再請此人上門,但我覺此事很重要,怕晚了就會誤父親的大事,所以我便急著把他請來了。”

“哦?倒是奇怪了。”

張縉節忍不住笑道:“你們維揚縣還有什麽人能誤我大事,蘇翰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