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驚心動魄的一夜(二)

衙役愣住了,半晌,他急道:“我們都安排好了,保證沒有危險,他們絕對不會想到主事會在甲號牢房。”

惟明淡淡一笑,“我說了我不會走,你不用再勸,煩請你轉告我兄弟,讓他不用擔心我,無論他們怎麽動刑我都能扛住,只要他一定保護好大嫂和侄兒侄女,絕不能被他們抓到。”

“好吧!”

衙役無可奈何,只得將藥膏留給他,又拿了一壺酒和一包鹵菜放在他面前,“公子晚上自己擦藥,如果傷口很疼,不妨喝點酒,會減輕痛感!”

說完,他將牢房重新鎖了,便匆匆離開。

惟明掙紮著支起身,伸手抓過了酒壺,嘿嘿笑了起來,“這是個好東西!”

咕嘟咕嘟,他仰脖子喝了起來,在他對面牢房閃爍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刻骨嫉妒地望著他暢快地喝酒。

不知過了久,酒勁發作,惟明已經沉沉睡去,酒壺和包鹵菜的油紙被他塞進草堆裏,不時有悉悉索索的老鼠出現,偷走了殘剩的鹵菜,一只老鼠剛要去拖門口的雞脖子,卻被對面的死囚‘赫!’的一聲驚嚇跑了,死囚緊緊盯著那只雞脖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就在這時,‘嘩啦!’一聲巨響,鐵門開了,死囚又縮回了黑暗中。

這次進來的不是巡邏的獄卒,而是王縣尉,王縣尉身材魁梧高大,他是一名退役的軍官,維揚縣本地人,出任維揚縣尉已經三年,沒有什麽背景後台,從來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縣官,跟著張容屁股後面做事,但他並不甘心,他一直在尋找後台,他想投靠徐選,卻嫌徐遠的官職太低,只是一個長史,比他這個縣尉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這次刑部侍郎視察東海郡,他終於等到了機會,也抓住了機會,現在他已經是高恒的心腹,連走路的姿勢也不一樣了。

縣衙大牢屬於王縣尉直接管轄,他深知這個案件意義重大,頗不放心,便親自來巡查了,王縣尉慢慢走到惟明的牢房前,冷冷地望著這個十天前還風光一時的戶曹主事,今天卻變成了階下囚,渾身累累傷痕,他也不得不感慨權力鬥爭的殘酷。

忽然,王縣尉聞到了一股酒味,他奇怪地四下打量一下,發現陪同的獄卒口袋中塞了一瓶酒,這才狠狠地瞪了獄卒一眼,他轉身剛要走,就在這時,對面牢房傳來了一個低微的聲音,“大人,他們給他吃燒雞,給他喝酒!”

王縣尉一愣,他猛地回頭,盯著身後牢房內的死囚,“你說什麽?”

獄卒大怒,剛掄棍要打,王縣尉卻攔住了他,問披頭散發、渾身漆黑的死囚,“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死囚眼中閃爍著嫉妒的光芒,他緩緩說:“他們給他喝酒、給他上藥,還給他吃燒雞,雞脖子就在大人腳下,能否賞給我!”

王縣尉彎腰慢慢撿起了一段雞脖子,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忽然惡狠狠地盯著獄卒,“你怎麽給我解釋?”

獄卒嚇得低下頭,“屬下不知!”

“你不知?所有的鑰匙都在你手上,你會不知?”

王縣尉怒火萬丈,狠狠一巴掌向獄卒打去,獄卒不敢躲閃,硬生生地挨了一下,他的眼角余光惡毒地掃向那個死囚。

“把這間牢房的鑰匙給我!”

王縣尉已經意識到問題嚴重,很可能是蘇翰貞一黨開始行動了,他要走了惟明牢房的鑰匙,隨手將雞脖子扔給死囚,便匆匆走了,他要去向徐遠緊急匯報。

雞脖子沒有扔進牢房,而是彈在外面的走道上,死囚拼命才摸到了雞脖子,他的手剛剛抓到,一只穿著釘子皮靴的腳卻踩住了他的手,死囚慢慢擡起頭,看到的是一雙無比兇狠的目光。

只聽一聲慘叫,雞脖子和手指骨一起被踩得粉碎。

……

真正對惟明生命的威脅不是來自於侍郎高恒一黨,恰恰相反,而是來自於他們內部,陳直為了保蘇翰貞,已經決心殺惟明滅口了,殺手天星已經抵達了縣牢,雖然同樣是影武士,但他的武功卻比風追雲高得多。

天星來大牢有半個時辰了,對大牢的布局已經大致了解,他剛才抓住一名獄卒,已問到了他想要的情報。

他像猿猴一樣輕巧地攀上了高高的圍墻,無聲無息地落在屋頂,沿著蛇背一樣的圈形屋脊迅速向丙號牢房飛奔,動作異常迅速,丙號牢房的屋頂也是用巨石砌成,從屋頂是無法入內,只有走大門闖進去,抓獄卒或者牢頭為人質。

他帶了一把手弩,這是一把微型軍用弩弓,捆綁在手臂上,勁力強大,可以將一支毒箭射出二十幾步遠,平時被袖子遮住,是一種很霸道的暗器。

天星在這種手弩上也下過苦功,幾乎是百發百中,他只需走到惟明的牢房前,一箭便可將他射殺在牢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