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過(第2/3頁)

刑部侍郎高恒是申國舅心腹之一,他名義上是來視察楚州典獄,實際還是針對東海郡而來,對這一點太子也心知肚明,為了支援蘇翰貞,禦史中丞陳直便有了路過東海郡的計劃。

陳直今年約四十歲出頭,長得又高又瘦,皮膚黝黑,為人嚴厲冷酷、心狠手毒,在他臉上很難看到一絲笑容。

朝廷幾乎沒有一個官員喜歡他,也沒有人不怕他,如果被他盯住,很可能將意味著仕途毀滅,家破人亡,此人在兩年前將兵部尚書裘大年拉下馬,裘大年在大理寺牢中墻上用鮮血寫下,‘殺我者,陳直也!’便在牢中一頭撞死,此案在京城引起轟動,這可是大寧開國以來,在大理寺獄中自殺的最高級別官員,陳直也由此贏得了陳黑臉的綽號。

一個多月前,陳直又抓住了皇叔皇甫逸表坐贓八千兩銀子的證據,一天之內,三次上本彈劾,皇甫逸表被迫辭去了宗正寺卿之職,引咎下台,這個案子再一次使陳直聲名大振,但也讓他陷入了一種危險之中,皇甫逸表更是仗著皇帝的寵信,在朝中公開表態:‘陳直不死,朝難不絕!’

這就擺明了他要殺陳直,皇帝也裝聾賣啞,當做什麽都沒聽到,所以這一次陳直東來查案,太子特地派了兩名影武士一路保護他的安全。

陳直從洛京一路東來,在江寧他改為乘船,沿著運河南下,昨天到了平江縣,小船便進入吳淞江,吳淞江也就是紫桐河的上遊,走這條河可以直接抵達維揚縣。

中午時分,天下起了小雨,雨不大,細細的,如針尖般侵潤在人的臉上,帶來絲絲涼意,陳直頭戴一頂鬥笠,背著手站在船頭,欣賞著江南水鄉的煙雨朦朧,他原本沉甸甸的心情也變得淡然起來。

“天星,那裏便是松陵鎮了。”

陳直指著遠處的一座白墻黑瓦的小鎮,臉上露出了罕見了一絲笑容,“那就是傳說中範蠡攜西施的隱居之地。”

天星是太子派來的兩名影武士之一,一直貼身保護陳直,他長得身材修長,不苟言笑,和陳直頗為投緣,一個多月走來,兩人已經很熟了。

“嗯!傳說中第一美人。”

“你只知道西施,不知道範蠡麽?”

天星搖了搖頭,他幾乎沒讀過書,只知道西施,沒聽說過範蠡是誰?

“請問大人,他是何人?”

陳直沒有回答,又問坐在船邊釣魚的年輕男子,“無晉知道嗎?”

坐在船邊悠閑釣魚的正是無晉了,他是昨天下午從維揚出來,當天晚上便在平江縣接到陳直,便隨著他一同乘船返回維揚縣。

無晉穿著一襲青布長袍,頭戴一頂鬥笠,腰間束革帶,一手釣魚,一手拿一柄折扇,看起來神情悠閑,頗像一個出來遊山玩水的讀書人。

聽陳直問他,他刷地打開折扇,輕輕扇了兩下,笑道:“範蠡是從前越國的一個大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是他說的,越國滅吳後,他看透了越王勾踐只可同患難,不可同富貴的本性,便帶著西施隱居於此,他後來做生意發了大財,又三散家財,自號陶朱公,被譽為儒商之鼻祖。”

“說得不錯!”陳直鼓掌贊揚,“不愧是維揚縣來的,對商人的老祖宗了如指掌,無晉,你們那裏供陶朱公的財神廟一定很多吧!”

“財神廟不多,比不過菩薩廟,不過八仙橋那邊就要修一座財神廟,陳大人若有時間不妨去拜拜。”

無晉扇著扇子笑眯眯道:“據說挺靈驗的,陳大人有興趣嗎?”

陳直被無晉的幽默逗了呵呵笑了起來,“還沒有修,就知道靈驗了麽?”

影武士天星見無晉下雨天還打扇子,不由有些嘲笑他,“無晉,你這扇子倒是蠻好的,居然還能遮風擋雨!”

無晉刷地又收了扇子,眉毛一挑,眯起了眼笑道:“這不叫遮風擋雨,這叫附弄風雅,雨中吟詩舞扇,嗯!那個……雨中釣魚舞扇,乃吳越之風,天星兄沒聽說過嗎?”

“很抱歉,我孤陋寡聞,從未聽說!”

“呵呵!你孤陋寡聞了吧!喏,你快看!”

無晉指著對方駛來的一艘大船笑道:“你看見沒有,船上不是有人在打扇子吟詩嗎?”

只見對面駛來一艘畫舫,畫舫頗大,是一種兩層樓船,甲板上站著一群衣裳鮮亮的年輕人,說說笑笑,指點風景,其中一個穿著長袍、撐著雨傘的年輕男子就打著折扇,還有一個年輕女子。

天星看了半晌,淡淡一笑,“好像是用折扇,一個範蠡,一個西施。”

無晉也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裙的年輕女子站著船邊看風景,她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玉面長身,風流瀟灑,一手給她撐著傘,手中折扇指點沿河兩岸,似乎在向她介紹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