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獨升帥旗,鄧世昌以孤艦對抗日本海軍(第3/5頁)

這時候,最先應該站出來的是劉步蟾和林泰曾,在職務上,他們是僅次於丁汝昌的總兵,即使沒有丁汝昌的命令,也應該當機立斷重新升起帥旗,表示仍然有最高指揮者在戰場上,但是,劉步蟾和林泰曾都有自己的考慮。

帥旗代表戰場最高長官的權力,在沒有得到丁汝昌授權的情況下,擅自升旗相當於“軍前奪帥”。奪得好,最後取得戰鬥勝利,一切好說,奪不好,戰鬥最終失敗了,難免成為替罪羊。

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劉步蟾需要避嫌,他平時給人的印象就是不怎麽服丁汝昌,如此更要避嫌。

而林泰曾為人一向比較低調溫和,這種事一般不會幹。

看來兩位總兵誰也不願意背上這個黑鍋。那麽,其他軍艦上的艦長誰能當機立斷,舉起大旗,又成為關鍵。

但是,大家都在沉默地等待。北洋艦隊其實已經沾染了許多官場的風氣,按照官場等級的規矩,大家多年習慣的是“看長官”,長官不在就看下一位長官,輪來輪去也輪不到自己——結局未料,還是小心謹慎吧,免得將來成為替罪羊。

但鄧世昌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了。他平時就對軍隊中沾染上這些臭官僚規矩比較痛恨,沒想到到了你死我活的戰鬥中,這些臭規矩仍然如影隨形。當一支軍隊不再以取勝為唯一目的,當一個個軍人不再純粹,再強的戰鬥力都會大打折扣。

一開始的形勢是很有利的,曾經有三次機會去擊沉日本軍艦,還有一次千載難逢的格殺對方最高長官的戰機,但是這些戰機都已經失去了。轉入頹勢之後,在最高領導不能被指望,其他領導也不能被指望的情況下,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以他的勇氣,他的純粹,來扭轉頹勢,重整軍令,重振軍威!

事後有人攻擊我又如何?有人找我當替罪羊又如何?我鄧世昌只知戰鬥,不知那些規矩!

我本來就是一個沖動魯莽的“半吊子”,為了勝利,就讓我再當回半吊子吧!即使將來有人參我軍前奪帥,又如何?

“在本艦上升起帥旗。”

死戰!同歸於盡!

致遠號上升起帥旗之後,北洋艦隊的氣勢果然為之一振。但是,圍住定遠的四艘日艦的速射炮火力仍然十分猛烈,定遠的處境更加危急。

“營救旗艦,責無旁貸!”鄧世昌大喝。

致遠全速沖向先鋒隊陣前,它的目的是引開日艦的炮火。而那面顯眼的帥旗迅速成為先鋒隊攻擊的新目標,四艘日艦紛紛調轉炮口,將火力集中攻向致遠!

速射炮對致遠的打擊是致命的。由於沒有堅厚的裝甲,致遠並不像定遠、鎮遠那樣能自保,致遠水線多處被擊穿,海水即將湧進軍艦。

鄧世昌決定:開足馬力,撞向吉野!

吉野一向是最囂張的,火力最猛,它是先鋒隊的旗艦,如果滅掉吉野,無疑是拔去了敵軍一顆最鋒利的釘子。

而鄧世昌的這個決定並非魯莽,他是在十分冷靜的情況下作出決定的,因為他有很大的勝算。

致遠擁有北洋艦隊的最高航速(18節),可以說與吉野不相上下,在比較短的相向距離內,如果一艘軍艦以不顧一切的勇氣,存心想撞你,這是很難躲開的。

但是,撞上就意味著同歸於盡,意味著魚死網破。艱難的正是作出這個決定本身。

“我們當兵衛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之戰,唯一死而已!雖死,已壯海軍聲威!雖死,已報國家!”鄧世昌手按佩劍立於甲板之上。

致遠全速直沖吉野,日本人被這不要命的打法驚呆了,等終於反應過來後,它們紛紛開炮,炮彈雨點般朝致遠飛去,但是,鄧世昌毫不畏懼,致遠艦全力向前,它的目標只有一個——吉野!

而吉野上的日軍似乎也被嚇傻了,他們手忙腳亂地準備轉舵、提速,試圖逃過致遠的相撞。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致遠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朝吉野開來,兩艦相撞、同歸於盡的場面看來很快會出現了。

然而,悲劇在致遠快要撞上吉野時發生了,一枚炮彈終於再次擊中了致遠。從口徑上說,這是一枚小的速射炮彈,威力並不大,但它有一個致命的著彈點。

更致命的是,這是一枚下瀨炸藥的炮彈。

炮彈擊中了致遠位於舷側的魚雷發射管,引發的大火四處擴散,引爆了發射管裏的一枚魚雷!致遠受到了致命的二次打擊。

沉悶的巨響從海底傳來,致遠全艦燃燒,猶如一顆巨大的火球滾落海面,同時艦體開始傾斜,艦尾下沉,艦首高高立起,指向天空,鄧世昌和士兵紛紛墜落大海。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時不助我,奈何!奈何!

海浪中,仆人給鄧世昌拋來一個救生圈,鄧世昌並沒有去拿,北洋艦隊的魚雷艇趕來相救,鄧世昌將頭轉向了遠方。一只名為太陽犬的愛犬遊過來,用嘴叼住了鄧世昌的發辮,鄧世昌把愛犬的頭按到水中,一同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