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嘉靖的心意

嘉靖厭惡地看著周楠:“你怎麽還在這裏?”

周楠等不及皇帝叫太監把自己叉出去,急道:“陛下,聽聞當初宮中有意選臣為駙馬都尉,好在萬歲天恩,不為難臣下。其實,臣當初之所以寧死不從,也是有私心的。臣從小讀書,想的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從大的地方說,那是為國為民,一展胸中抱負,青史留名。從小的地方說,就是想成名成家,做個官兒好光宗耀祖。可做了駙馬都尉,卻不能去科舉了。”

“長公主畢竟是個女孩兒,做事難免沖動。若臣以前答應做駙馬都圍,遇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在不行就死諫,何至於與今日的情形。是臣的錯,是臣的錯,還請陛下降罪。”

聽他這麽說,嘉靖的臉色好看了些,呵斥道:“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事情不發生已然發生,又如之奈何?”

這話正中周楠下懷,忙道:“陛下,臣願意去公主府戒勉殿下,一定將這差事辦得妥當?”不管怎麽說,先從這西苑逃脫再說。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

黃錦:“周楠,你不要亂講話,敢打包票嗎?”

周楠這話說得好象他只要成為駙馬都尉,有了丈夫的身份,就能管束嘉善公主似的。豈不知,公主和駙馬乃是君和臣之間的上下級關系。

嘉善頗有唐朝公主的風範,黃錦也是頭疼不已。

周楠:“敢用人頭擔保。”

嘉靖語氣冷淡:“你又憑什麽?”

周楠:“臣還有一事稟告,臣罪孽深重,還請君父寬恕。”

“你還有什麽事?”

周楠:“前天夜裏,臣和公主殿下在什刹海邊見過一次面,言談甚歡。想來,臣的話,她是肯聽的。”

“什麽,你和嘉善見過面……世子說的前天夜裏你和李妃見面的事情,原來那人是公主殿下?”黃錦吃了一驚:“竟然是真的,周楠,你好大膽,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好個孽障畜生,說!”嘉靖聽說女兒和周楠私會,作為一個父親,下意識地雷霆震怒,將牙齒咬得咯吱響。

周楠:“陛下,臣冤枉啊,此事另有緣由,還請萬歲聽臣把話說完。”

當下,他就將出售度牒為福建前線籌措軍費一事原原本本從了一遍。當然,其中隱去了陳洪以他身份來脅迫他辭去道錄司司正一職,只道自己處江湖之遠而憂其君,位卑未敢忘憂國,欲為朝廷效力。

只可惜人微言輕,沒有進言的門路。聽說王府眾正在嘉善公主的府上待詔。想起自己曾經還差點做了駙馬,也算是緣分,就約了公主見面,請殿下給王府帶話。

最後,周大人委屈地說,他對公主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守住了臣下的規矩。

周楠:“陛下,臣這個斂財的法兒有違朝廷制,罪該萬死!”

說罷,也學黃錦拜赴於地,將帽子摘了下來。感覺地面微微發燙,今年的夏季分外酷熱。

帽子一摘,黃豆大的汗水就落下來,滴在身前的地上。

聽到周楠竟然想出這麽個別出心裁的法子斂財,嘉靖吃了一驚。更吃驚的是,就用這麽簡單的辦法每年就能收入二十萬兩銀子。福建前線那邊的軍費問題一直都叫他頭疼,國家財政已是如此艱難,光靠國庫裏的那點銀子,根本就不敷支出。

他每次和朝中重臣商議此事,命他們拿個主意的時候。大家都是推三阻四,到了最後,竟異口同聲讓他發內帑應急。合著,你們打主意都打到朕的頭上來。若朕一開始就發內庫銀,何用同你等商量?

皇帝之所以用譚綸總督福建、浙江,除了是對裕王施政能力的一次考驗,未必沒有撂挑子,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可是,這法子細想起來味道卻怪怪的。

沒錯,僧道雖然不算是官吏,不拿國家一文錢俸祿,可卻能享受免除一切賦稅的特權。領了度牒,就算是公家人。而且,度牒的名額是有限的,需要國家頒發認證,此乃公器。

公器私售,視國家法紀為何物?

好大膽子?

周楠早防到嘉靖會這麽想,忙補充道:“陛下,臣將此事說與公主的時候。殿下突然道,父皇自從仁壽宮走水之後,暫居玉熙殿。玉熙宮又破又舊,現在已是盛夏,一下雨就四處漏水。她這個做女兒的看到父皇如此清苦,心中如刀攪。就替王兄做主了,多加兩百份度牒,用來給萬歲修葺行宮,以盡為人子女之孝心。”

正說著話,突然,外面霹靂一聲。一陣狂風吹開門窗,然後“嘩啦”一聲,暴雨傾盆而下,瞬間,殿外就是水氣迷朦一片。

只瞬間,就有雨水滴滴答答地頭殿堂上落下來,落到地上。

先前還跪著的黃錦,忙站起身來,找了個銅盆接在下面。

看到雨,周楠心中歡喜:這雨來得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