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碰到一個刷聲望的(求票)

明朝的城市實行嚴格的宵禁制度,天一黑就要關閉城門,百姓也不能在街上行走,要到卯時才開城門。

不過,京城例外,會提前一個時辰開門。原因很簡單,皇宮和西苑住了那麽多人,每日所需都要一大早從城外運來,比如宮中貴人早上的泡茶的水,必須是玉泉山的上好山泉。另外,城中人畜生的排泄物也要送出去。

城門口全是車馬爭道,人聲鼎沸,好生熱鬧。

看到周楠他們做官家打扮,守城的士卒就清理出一條通道來。如此,周楠順利進城,比預計提前了一壺茶時間抵達順天府學政衙門。

卻見,貢院外的小廣場上已經站了大約一千多士子,正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麽。有公差正在維持秩序,可人實在太多,且都是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又如何維持得住,急得不住叫喊。

廣場上人面色各異,有人在激烈的爭論著什麽;有人則互相遞著片子說著客套話,大意是久仰兄台大名,你我同為順天士子,今日可算是見著面了,以後多多往來;更多的人則是在閉幕凝思,口中喃喃有詞,顯然是正在背誦課文,臨陣磨槍……

嘉靖四十一年的二月,京城正冷,借著貢院點亮的燈籠,能夠看到人群的頭頂上浮動著騰騰熱氣。

周楠聽車夫說已經到地頭了,好奇地從車廂裏探出頭來。一般人若看到眼前如此熱鬧的場景必然會大吃一驚,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暗想:這北方的文教比起江淮還是差了許多。堂堂順天府,今日來參加加試的生員也就一千人。如果換成蘇州府、揚州府,至少三四千。而且,說不好還是在縣裏先選拔過一次。

大約是馬車來得實在太快,一時收不住蹄,在慣性的作用下,竟一頭朝人群沖去。

頓時,一群正在閉目溫習功課的秀才發出驚慌的叫聲,急忙朝旁邊跳去。

有幾人竟跌倒在地。

周楠大驚,這次若是傷了士子們,自己也不用再進考場了。急忙伸出手去,和車夫一道用盡全身力氣才堪堪將兩匹健馬拉住。

他跳下馬去,將一個倒在地上的書生扶起來,低聲賠禮:“不好意思,可傷著了?”

那書生大約十六七歲,生得倒是相貌堂堂。

十六七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書生見周楠雖然穿著草綠色的官袍,知道他只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原來,按說周楠來參加這場考試以的是秀才身份,穿官服過來甚為不妥。不過他這兩日連番肉搏,體力和精神耗費過度,昨夜屬於睡糊塗了。

手下的人也不曉事,直接給周大老爺套上官袍就塞進了馬車。

京城別的不多,就是官兒多。七品以下的雜流官在地方上或許威風八面,可在這四九城中屁都不是。

小書生估計在當地士林中也有些聲望,明朝文人又有刷聲望的傳統。見周楠這個小官兒沖撞了讀書人,心中頓時一動,決定好好整治一下這個落到自己手中的官員,顯示存在感。

只要一鬧大,讓段提學知道自己的名字,等下進考場,學政官考慮到政治影響,能不放自己過關嗎?否則,未免有包庇官場同僚,沆瀣一氣,打擊報復得罪官府的生員的嫌疑。

妙,此計大妙。

頓時,小書生做勃然大怒狀,指著周楠罵道:“好個狗官,不知道貢院今日的綸才大典嗎?竟縱馬沖撞,瞎了眼嗎?”

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加試,又不是秋闈和進士科,犯得上提升到綸才大典的程度嗎,上綱上線也不你這種玩法?

今天早上也是晦氣,接連被人罵狗官,周楠心中氣惱。這事自己有錯在先,錯了就得認。便忍住氣,一拱手:“是我的錯,若是傷了朋友,該得多少湯藥算在我頭上,又大家都是讀書人,又何必惡語傷人。”

不過是一樁輕微交通事故,肇事者要想妥善解決,不外是賠禮和賠錢。好好跟受害方說話,放低姿態,達成諒解。

周楠心中掛念今天的考試,不欲生事。

卻不想,人家根本就是別有用心。

那書生一把抓住周楠的袖子,高聲對圍觀的秀才喊道:“諸君,今日順天府代國家取士,何等莊嚴何等肅穆。這狗官竟縱車馬沖擊我等,擾亂科場秩序,究竟是何用心?分明是對朝廷心懷不滿,對名教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某乃昌平寒士徐養大,當上書學政衙門,請提學為我等主持公道。若有君子願共倡此義舉,還請聯名。”

“我等願意!”

“我願聯名!”

頓時,就有幾個剛才和徐養大一道摔在地上的書生復議大喊。

看到情形不對,隨周楠過來的一個衙役下意識地手一顫,“鏗鏘”一聲,抽出了半截雁翎刀。

這聲音如此清脆,眾書生膽小,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