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不速之客

從禪房出來,周楠被那個“嘉善公主”壞了心情,急忙安慰妻子。

屋中周楠和“嘉善公主”的對話荀芳語也聽到了,心中畏懼,只膽怯地拉著丈夫的衣角,將身子藏在他身後,一副受驚小媳婦模樣。

果緣果然會做人,就將自己的禪房騰出來,安置好周氏夫妻。

荀芳語有孕在身,折騰了半天也累了,就在暖和的房間裏打了個盹。

到夜裏的時候,一個小沙彌來請,說是嘉善公主一行人已經燒完香走了,住持請周大人夫婦過去禮佛。

雖說沒能燒到頭柱香非常遺憾,但荀芳語還是打起精神跪在佛祖面前低聲禱告了半天,又舍了十兩銀子香油。

夜已經深了,她自然不便再走,一行人又在廟裏住了一晚。

第二日,周楠就笑著問她:“芳語這次來碧雲寺除了還願,你有沒有許下新的願望?”

“自然是有的。”

周楠:“那麽你許的什麽?”

荀芳語:“請佛祖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當然,偷偷許願請佛祖給她一個兒子的願望卻是不肯同周楠說的。

過完小年,周楠自然要回白各莊當差。還沒等他收拾好行裝,這一天夜裏剛上床睡得迷糊,突有黃豆來報,說是外面有人求見大老爺,也沒說來歷。

大半夜直接找到家裏來,顯然是熟人。周楠本就是個小人物,在京城也不認識幾個人。就穿好衣裳起來,到堂屋,卻見是一個三十來歲模樣的書生,也不認識。

來人自報家門說是徐階徐相府上的門客,說恩相今夜欲邀周大人過府一敘,特派在下過來相請。

大半夜的派人過來傳,還搞得這麽神秘,想來事情不小。

周楠自然不會捉廢話,只道:“有勞了,下官這就去。”

一路上,周楠就在心中琢磨,徐階將自己安插在工部軍器局,用意就是盯緊嚴黨的資金走向。這事他也沒有說破,就看自己的悟性,彼此心照。

“難道說,那事又有周折?”

一路無話,周楠實在疲倦了,頭一歪,又小睡了片刻。

很快就到了地頭,依舊如上次那樣叫開了好幾扇門,直入內宅。

和上次徐階裝模做樣拿著一本書假看不同,老徐頭這次卻背著手在屋中轉圈,一臉的焦急。

見了周楠,喝退左右,就審問道:“周楠,君子行事,但從直中取,莫向曲中求。老夫知道你出身貧寒,吃過許多苦,可也不能出此下策,自毀前程啊?你要做官,就算不經科舉也可以,雜流做到四五品的也不是沒有。”

周楠睡眼惺忪,腦子裏正如一團糨糊,卻沒聽出徐階話中的意思。以為徐老頭要升自己的官,大喜道:“閣老,下官好歹是個正八品的行人,又沒有功名,在行人司確實不合適。現在去軍器局也是暫代,過得一陣子,新大使到任必然是要走的。前番下官聽人說長蘆都轉運鹽使司有判官出缺,下官能夠做行人,乃是現任長蘆副使詹通的提攜,正好報他的知遇之恩。/”

都轉員鹽使司的判官無定員,從六品,肥得流油,前程也大。

周楠今日白天去王若虛那裏拜早年的時候聽他說,朝廷有意提拔詹胖子做從四品的同知。如果能夠過去跟他幹,不出兩年,自己就能成為富豪。關鍵是,長蘆鹽道衙門離京城也就一兩日路程,隨時可以照顧家裏。

過去了,兩大損友聚在一起花天酒地,手頭有使不完的銀子,爽歪歪。

看到周楠一臉酒色財氣的官兒迷模樣,徐階就氣往上沖,這廝還真想去鹽道,當朝廷是我家開的?

再也顧不得宰相風儀,呵斥道:“周行人,你好歹是讀書人出身,如今竟想著要去做駙馬都尉,自甘墮落於此,真是不當人子。你自有妻室,為了富貴,竟要休妻另娶,真是個混帳東西!”

聽到駙馬都尉四字,周楠驚出了一身冷汗,叫道:“什麽,誰說要休妻另娶,誰說要做駙馬了?”

徐階冷著臉罵道:“老夫也是今天才聽人說的,說是裕王府的李妃已經進宮向沈貴妃奏稟了此事,說周大人你德行高潔,儀表不凡,實是良配,可為駙馬都尉。周楠,此事你不知道嗎?”

老徐真是氣壞了,他費勁心思讓周楠做了軍器局大使,就是要讓他盯住嚴黨,所圖甚大。

如今,周楠一做駙馬,這個大使怕是幹不成了,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要付之東流。

他嚴重懷疑做駙馬這事是周楠主動申請的,估計這小子也是看出其中的不對,怕惹上嚴黨把自己給陪進去,才出此下策撂挑子不幹。

其實也不算是下策,做了駙馬,一輩子富貴榮華,他自是肯的。

周楠還真是感覺莫名其妙了,李妃他可不認識,她怎麽說自己德性高潔,儀表不凡?

不過,這事的嚴重性他是知道的。急忙辯道:“恩相,下官冤枉啊!下官好好的行人不做,又有閣老的提攜,如何肯自毀前程?再說,我家老妻又沒有犯七出之罪,平白休了,人心何服?下官聲名盡毀,日後還有何面目立於世間?我大明朝的駙馬,那是能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