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悟性

那麽,疑問出來了,胡宗憲的軍餉嚴嵩要從什麽地方去弄?

東南每年耗費軍資百萬,今年的缺口尤其的大,要想補滿乃是一件很叫人頭疼的事。

嚴嵩一動用手頭的資源籌款,必然露出破綻。

他之所以這麽多年聖眷不絕,就是因為他能夠為皇帝弄錢,是嘉靖的白手套。

只要找出他的財路,斷了它,嚴嵩對於嘉靖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至於徐階派周楠去軍器局,這裏又涉及到明朝軍費的開支發放方式。

在任何一個年代,軍費的發放都不可能是將真金白銀塞到領軍大將手頭,說:“這是今年的軍餉,你自己看著花吧!”

明朝有鑒於唐宋藩鎮割據的舊事,防軍隊將領如防賊一樣。大軍出征,後勤都捏在朝廷手中。沒有後勤糧秣,將領就算想造反也沒有任何可能。

就拿這二十萬兩銀子的軍費來說,一部分做為將士的軍餉直接發放到人;一部分則由戶部采購糧草、被服等物資,由軍隊駐紮地的地方官分配;一部分則交給工部制作成鎧甲和兵器。

所以,無論是朝廷撥下的二十萬兩銀子軍費,還是嚴嵩自籌的資金最後都會有一部分流到工部,流到虞衡清吏司,流到軍器局

現在小嚴病重不能視事,正是調查這事的良機。

周楠所要扮演的就是這麽一個角色。

這事若是辦好了,他未來的前程不小,轉為七品甚至更高幾品,到地方上做個正印官應當不成問題。況且,這活油水不少,也算是徐閣老對他的的酬功。

徐階之所以沒有和周楠明說,估計是還顧慮著他周大人是否是真心投靠,用這事來試他。若是急吼吼地拋出全盤計劃,周楠反手把他老徐給賣了呢?

另外,他身為內閣次輔,體面還是要的,話不能說白。

最重要的,這是徐階對周楠的一場考驗,考驗的就是周子木的悟性。若他悟出這一點,就說明這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周楠現在確實是悟了,簡直就是醍醐灌頂。

他此刻有一種感覺,自己就好象是立在空中俯視著整個雄渾壯闊的京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有一種做為棋手冷眼旁觀這個棋局的感覺,那種大歷史視野又回來了。

在這座京城,有人做棋手,有人做棋子,有人只能做可憐的任人踐踏的棋盤。

我要做棋手,這是穿越者的優勢。

這裏是京城,自有一套遊戲規則,和地方上完全不同。

我們的周大人開悟之後,按照後世修真小說的說法,又提升了一層境界。

他禁不住仰天長嘯,放聲大笑。

好,就幫老徐查一查這件事。

查這事對他周楠來說自然有許多好處,首先如果立下這樁功勞,他可以在徐階的提攜下繞過科舉這一關,直接轉為七品以上的正印官。科舉這事變數實在太多,他沒有絲毫的信心。

況且,現在嚴黨已經惹得天怒人怨。若是能夠借機搬倒嚴嵩,他周楠必然能獲取極大名望。

周楠回家之後,也不吃飯就呆坐在書房裏埋頭苦思,荀芳語雖然氣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心中還是擔憂。叫人做了茶點,親手端過來,又默默在旁邊為他燒水泡茶。

見周楠坐在旁邊面上忽怒忽憂,她心中也是擔心。好幾次都想張口詢問,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

此刻,他突然發出一陣狂笑,狀若瘋癲,荀芳語手一顫,杯中的熱水撒到腳上。

劇痛襲了,不覺驚叫出聲。

周楠忙伸手去摸她的腳背:“芳語,你怎麽了,疼嗎?”

荀芳語搖頭。

周楠:“怎麽這麽不小心,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地毛手毛腳。好歹也是姨娘,這些活兒你叫其他丫鬟小子來做不可以嗎?”

荀芳語心中突然有怨氣湧起,伸手拍開周楠的右手,狠狠地看著丈夫,眼眶裏有淚花泛起。作為大戶人家小姐出身,她也知道如周楠這種身份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以前在家裏也見得多了。

而且,男人在外面交際應酬,出入青樓楚館也是常事。可不知怎麽的,心中卻是那樣的難過。

周楠:“你看你看,都疼哭了吧!沒事的,沒事的。”

他笑著安慰了荀芳語兩句,最後道:“對了,我明天要去城外十幾裏地的軍器局當差。”

荀芳語突然緊張起來,顧不得和丈夫置氣,張嘴要問。

周楠又道:“其實也不遠,坐車每日都能回來,就是通勤時間有些長。”他大概計算了一下,從家裏到軍器局,以明朝的交通情況,單邊就得一個多小時,每天至少又三個小時消耗在路上。

想不到穿越到明朝又回到現代社會擠地鐵的日子。

在以前,周楠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擠上十幾站路去上班,真是不堪回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