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左打不得右也打不得(求推薦票)

詹知縣大怒,喝道:“好個狂悖的胥賊,真當你是什麽人,本老爺又有何打不得,來人,拖下去,照死裏打。”

他本是心胸狹窄之人,早就深恨周楠,此刻是下殺心了。

聽到這話,歸縣丞得意地看了周楠一眼,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周楠將手一背,淡淡道:“大老爺別忘記了,周楠如今已經恢復了生員身份,乃是名教中人。按照我朝制度,地方官要處罰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當有本地學政官當場。就算這個生員犯有十惡不赦大罪,也要先革除了功名才能審訊用刑。還請縣尊先將本縣縣學學官請來,若學政說我有罪,可報省學政衙門,再論。”

詹知縣聞言一愣,看了看歸縣丞和詹師爺:“有這個規矩?”

詹師爺微微頷首,而歸縣丞卻是一臉的失望,看來是真的。

詹知縣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繼續罵道:“好個賊子,真當本老爺打你不得了?我我我,氣死本官了。”

歸縣丞突然喝道:“好個周楠,你不尊上司,在大老爺這裏狺狺狂吠,一個目無尊長之罪就逃不過。按照我朝制度,當打三十棍,罰半年俸祿。”

聽他提醒,詹知縣哈哈大笑:“本官倒是忘記這一條了,對對對,我以前在九邊行走的時候,常聽人說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國家的法紀固然最大,可下面卻有下面的規矩。若事事都按律法來辦,如何治軍治民。來人拉,把這廝給我拖下去。”

周楠看到歸縣丞不住給自己下黑手,心中既怒又後悔:這鳥人實在太惡毒,早知道史知縣在任上的時候尋個罪名把他辦了,至少也得把他趕出安東。這才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他自然不會平白吃這兩個混帳東西一頓打,心中早有定計。不怒反笑:“縣尊這一頓板子還真打不到周楠身上去,周楠恢復功名之後,早有意參加今年秋闈。吏部已經免去了我的吏員之職,此刻公文還在路上。之所以暫時沒有離開衙門,等的就是這份文書。也就是說,周楠已經不是縣尊的下屬,這犯上一罪也談不上。縣尊若要責打小生,可去請學政官。”

詹知縣再次楞住,這周楠左打不得,右也打不得,還直他娘不好對付。今天若不把他給收拾了,以後在這縣衙中,還有誰那自己當回事。

當下就冷笑道:“好個狂生,真當本縣收拾不了你。你不想幹這個典吏那可不行,本縣馬上派人帶信去京城,強留你在我縣衙效力。你要參加鄉試,那可沒門。信上該寫什麽了,待本縣好好想想。”

“對,就說安東縣衙吏員周楠精明強幹,在任上政績卓著,請以褒獎,為天下吏員之楷模。哈哈,周典吏,本縣可舍不得你走啊!”

說到這裏,詹知縣哈哈大笑起來。

按照明朝的制度,只要是登記造冊的吏員不能參加科舉。也就是說,你得在這個位置上一輩子幹下去。

詹知縣是王府的人,如果動用李妃手頭的資源,沒準還真能將這事做成了。

周楠也沒想過去參加科舉,他只靜侯免職文書一到,就離開縣衙和梅員外合作做生意發財去了。不能科舉做官,對他來說無所謂。

可詹知縣卻死活要留他在縣衙裏,在他手下做事,將來只怕會被折騰死。

周楠再也忍不住了,冷笑道:“縣尊這次不顧朝廷旨意在我縣征收夏秋兩稅,征收那麽多錢想做什麽?”

詹知縣不屑地說:“自然是上繳國庫,與你這胥吏何幹?”

周楠淡淡道:“只怕不是那麽簡單吧,這兩賦數額巨大。征收上了,七成繳納國庫,剩余三成只怕都被縣尊給截留了。讓小生想想,縣尊那這麽多錢做什麽?對了,這些錢想必是要送去京城吧?”

詹知縣這人不是科舉出身,在官場上難免有點心虛。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裕王府這個背景,來安東之後也是常常將王府掛在嘴上,好叫所有人都明白,我詹知縣可是有來頭的,你們給我老實點。

周楠繼續道:“我又聽人說縣尊在來淮安之前還去拜見過李妃娘娘,建議她勸裕王進宮侍侯天子。天子每年都在修葺宮觀,王府是不是也出點錢,聊表孝心。這筆錢,是不是就是用在這上面?知縣對當今天子忠心耿耿,小生敬佩,敬佩。”

這話說得狠辣,若是傳出去,詹知縣的知縣怕是要當到頭了。

原來,嘉靖皇帝篤信道教,曾有方士對他說“兩龍不相見”若是兩龍相見,必有一傷的話。深信不疑的嘉靖皇帝自此再不見唯一的皇位繼承人裕王,到如今已經十多年。

這是嘉靖皇帝的逆鱗,也是朝堂中不可說的禁忌。

你詹知縣既然要搞我周楠,我也不妨給你下下眼藥。大家都別客氣。

你強留我在縣衙裏,我就是你身邊人。我張嘴亂說,別人就會以為出自你的授意,這個政治後果你自己掂量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