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邪論,邪人(求推薦票)

周楠看翁春看到自己臉上變色,心中不覺得意。叫別人畏懼自己,自然是一件暗爽的事情。

不等翁秀才再說下去,他就朝金管家一拱手:“金管家,要不我也來試試?”

周楠平日裏見著梅家的人都繞著走,到了安東縣這幾個月也就去過一次梅家。金管家是梅府內宅管家,也不怎麽出門,自然認他不得。

見周楠一身儒袍,以為是也是是一個來應聘的秀才。剛才這場比試被翁春弄冷了場未免不美,就笑道:“這位先生請講。”

周楠揮了揮袖子,從容淡定地緩緩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前兩個不孝我也不贅述了,今天翁秀才在無後為大上有不同的見解,我就說說這第三點吧。”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分明就是說不生孩子就是最大的不孝,和做晚輩的沒有做後人的規矩,不修德,不守禮沒有任何關系。前面兩點已經說了做後人的行為準則,第三點為什麽要單獨拿出來說,那不是廢話嗎?須知孔子的話字字珠璣,將一個問題反反復復說車軲轆話可能嗎?”

翁春畢竟是個書生,既然周楠要和自己辯經。他也顧不得揭破這個胥吏的身份,喝問:“還請教你有何新解?我儒家講究的是存天理,滅人欲,四書五經講的都是做人做事的道理,豈能糾纏於閨房夫妻之事哉?”

是啊,大成至聖先師和亞聖何等高大上,他的文章的理論怎麽可能糾纏在生孩子這種下三路的事情,那是對聖人大大的不敬。

周楠哈哈一笑,隨口胡謅:“翁朋友你錯了,存天理滅人欲這句中的欲可不是單指飲食男女,而是防範個人欲念的過度膨脹。所謂事行有度,過猶不及。朱子這句話是提醒我們,正常的人欲是需要的,但不能過度。凡事,都要守規矩,將個人的欲念約束到維護社會、道德和民風的規矩中,講的是修身的道理,而不是叫大家禁欲。否則,咱們還讀書做什麽,幹脆剃了頭發去做和尚。那人欲豈不就滅得幹幹凈凈了。”

聽他這麽說,其他書生都忍不住點了點頭。就有一個不爽翁春爭了先的秀才就笑道:“是啊,按照這位翁朋友的說話,咱們還讀什麽書呀。依我看來,要真滅得幹凈,做和尚那麽麻煩,幹脆凈身做閹賊好了。”

另外一聲誇張地叫道:“想不到翁朋友原來是司禮監的公公,失敬失敬!”

聽這二人說得有趣,眾人都低低地笑起來。

周楠:“據漢時皇甫謐《帝王世紀》一書記載,周朝春秋時,天下共有人口一千三百余萬。即便是齊楚燕趙韓魏秦這種大國,也不過百萬余人,可見當時人力之短缺。國家自然要大力鼓勵百姓生育,所以,孔子這句話就是叫大家多生孩子,而沒有其他別的意思。”

戰國末年,秦滅楚,發動了六十萬大軍,這已經是強秦所有的人力資源;長平之戰,白起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把趙國一代人殺了個幹凈。自此,戰國六雄中軍力最強大的趙國再無力抵抗秦國的侵略,戰略上處於絕對的守勢,直到滅亡。

由此可見,當時的人口少何等稀少。戰國七雄中任何一個國家的丁口,僅相當於後世一個大縣。

作為一個文科生,文史不分家,這些都是常識。可落到明朝人耳朵裏,卻是那麽新鮮,眾生竟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說完,他看了看眾人,笑道:“各位朋友中肯定有尚未娶妻的,一把年紀了,若是在春秋時期,那已經是犯法了。不過大家放心,國家會給大家發老婆的。男子十四不婚,國家會強行將一個未婚女子送進你房中。”

眾書生都笑起來,大家都窮,確實有不少實在熬不下去的光棍。不然,也不可能來應聘這個私塾先生,想的就是保包吃包住,每年有五十兩銀子的束修。

聽到周楠這話,不禁悠然向往:國家還包發女子,上古的三王之治,春秋的小國寡民,真是我輩之樂土,恨不能生逢其時。

翁春瞠目結舌,還有這麽解的,喃喃道:“邪論,邪論,姓周的……”

周楠如何肯讓他繼續說下去,突然大喝一聲,戟指翁春:“分明就是你這書生欲要做梅府私塾先生,想要特立獨行,炫耀自己的經學本事,但實際上卻是嘩眾取寵,曲解聖人經義,發此邪論,我輩讀書人斷不能容忍?”

他和翁春都指對方發邪論,在士林中這已經是很嚴重的指責了。

翁春:“我我我……”

周楠繼續喝道:“你當我不識得你,各位同道,此人乃是我縣的縣學廩生,家有頗有資產。咱們今日來此應聘梅府私塾先生,雖說是為稻梁謀,可也像效法孔子當年教書育人,傳播聖人的道德之言。可這廝卻覬覦梅二小姐美色,欲借此進入梅府,欲行不軌。敗類,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