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查緝海盜”(第2/3頁)

王鐘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強悍的對手。四百來人的新軍,在面對一千多人的湘軍的反擊時,不慌不忙的結成陣型,由追擊轉換成防禦。有條不紊的密集射擊放倒了一兩百人的湘軍後,接著是一陣密集的手榴彈的封殺。要不是王鐘一直沖在前面,反擊的隊伍很可能就被打散了。

看著身邊一個一個的子弟兵一頭倒下,王鐘殺紅了眼了,揮舞著腰刀奮力沖在最前方。對面的新軍戰士,怡然不懼,紛紛熟練的上刺刀,端著步槍迎著清軍的反擊沖了上來,兩軍轟然對撞。

王鐘上來一刀雖然砍翻了一名新軍士兵,但是年輕的對手在無法躲避的同時,目光中透著一股堅毅,奮力的長開雙臂,抱住王鐘的一條腿。

這只是新軍之中一個年輕的士兵,名字叫許六斤,因為他生下來的時候重六斤,所以爹就給他起了這麽一個名字。

能進新軍對許六斤而言,是一種幸福。每個月兩塊半大洋,足夠一件六口吃飽了,趕上打仗發雙餉,許六斤已經全部托後勤部的人匯回家去了,就算是陣亡了,家裏可以有一個兄弟接替自己當兵,還可以在工廠裏給家裏安排一個工作。

所謂“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的古話,在許六斤的家鄉早成為了過去,肩負了一家人生計的許六斤,每次回到假期回家,享受的到的只有榮譽和羨慕的目光。

當刺刀刺空,對手的大刀快的無法躲避的時候,許六斤下意識作出的反應,就是丟開步槍,腦袋一閃躲開脖子上的一刀,用背部硬生生的抗著對手的一刀穿透,然後用最後一點意識,緊緊的抱住了對手的一條腿。

王鐘確實勇悍,不愧湘軍中的猛將,但是他永遠都沒有想明白,為啥及時的改砍為往下刺的這一刀,明明已經穿透了對手,為啥那雙年輕的手臂,依舊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一條腿,一直到兩把刺刀穿透王鐘的身體,沒有了力氣的王鐘仰面倒地時,最後一顆看見的是身邊一張面帶滿足的微笑的臉,那張臉是如此的年輕,眼睛閉上前的目光是如此從容。帶著沒有弄明白原因的遺憾,王鐘閉上了眼睛,用生命捍衛了湘軍的榮譽。

“減租減息讓咱莊稼人都能吃飽肚子,娃他捎帶回來的錢,還能余點錢給給娃講媳婦。娃說了,……,沈大總統的新軍,是為了老百姓過好日子才拉起來的隊伍,就沖這一點,死了也值!”也許戰後帶著許六斤弟弟到軍隊當兵上的雙親,操著地方口音說的這番話,能解釋一下王鐘的遺憾。

王鐘的死,帶來的拂面效應是巨大的,就是舊式軍隊的戰鬥力,很大的程度上是由領軍人物的個人魅力左右的。群龍無首的湘軍,在宋志高及時的第二梯隊的殺到後,鬥志一落千丈。

兩組機槍火力,及時的掃射,更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摧毀了湘軍最後的有點鬥志。

兵敗如山倒!千余湘軍,亂哄哄的一路往福州方向退卻了。

相比與王鐘有點悲壯的戰死,劉凱的死多少有點窩囊。鎮守荊溪鎮的劉凱,發現新軍猛攻山頭時,立刻帶著一半手下殺出鎮子,馳援山頭上的王鐘。

結果遭遇早有準備的一通炮擊就算了,接下來四挺馬克沁噴射的毒蛇一般的火焰,正好一發子彈穿透了劉凱的太陽穴。

其實這發子彈開始並不是沖著劉凱來的,不過每分鐘六百發的射速無疑的恐怖,記得李鴻章親眼看了賽電槍的射擊表演後,說過一句話:“好快,好貴!”(注,希望我沒記錯。)

劉凱的意外死亡,後果是非常嚴重的,沒了約束的士兵頓時炸了營,丟下鎮子做鳥獸散裝。王潮等後續的一個團上來後,立刻派出隊伍攻打鎮子,結果隊伍小心翼翼的接近鎮子時,裏頭抵抗的槍聲,一下都沒有響起。

傷亡六十,殲敵千余。代表著二十年前最強軍的湘軍,在遭遇代表當今強軍的新軍是,交出的答卷是如此的蒼白。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這二三十年,西方的軍事裝備更叠之快,軍事理論變化之大。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叫落後就要挨打。是啊,歷史雄辯的證明了上面的觀點。歷史上的中國,一直到抗美援朝的戰場上,才用血肉之軀築起的長城,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維護了中國軍隊的尊嚴。當然,贏得的尊嚴背後,是嚴重不成比例的傷亡數字,這也是事實。

……

福州城下的這長遭遇戰結束的第二天,劉步蟬的旗艦“長城號”上戰旗飄舞,新中國的第一艦隊,出現在日本外海的海域上。

兩天前日本公使的抗議照會,通過唐紹儀的轉交,出現在沈從雲的辦公桌前,結果沈從雲看了之後,只是不屑的淡淡的笑了笑道:“如今不是甲午年間了,告訴日本公使,就說我第一艦隊是去查緝海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