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內亂將起

高慶裔離了宗輔府邸,他原打算直接去宗瀚府中稟報,臨行時突然又心念一動,先回到自己府中,待衣袍換好,準備出門之際,正遇著完顏昌派來的這隊騎兵。

兩邊一打照面,高慶裔大驚失色,知道大事不妙。

帶隊的騎兵百夫長也不和他多說,一使眼色,便有幾個金兵跳下馬來,拎小雞一樣將他拎到馬上,捆綁起來。

擒了高慶裔,又留下兵馬看守高府,這隊騎兵便即回去復命。待到得完顏昌府外時,便又接到命令,此人罪大惡極,不需審判,立刻押去斬首。

這時候已經天近傍晚,厚實的雲層密密的壓在上京城頭頂,金人承遼制,遼人契丹漢化已深,殺人也講究午時開刀,上京城內在這個時候用法殺人,也算是頭一遭得見。城中百姓三六九等,女真人很多,契丹、回回、漢人、渤海人、西域色目人,熙熙攘攘滿街都是,待看著這一隊騎兵押解著狠狽不堪的高慶裔趕往菜市口動刀時,都是驚詫不已,一個個跟隨在後,看著這眼前熱鬧,一邊議論紛紛。

待到了平素殺人的菜市口,因為不是正常的程序,帶隊的百夫長也不多等,立刻命人將渾身癱軟的高慶裔從馬上拖下,押解到街市正中,準備殺他。

這一隊騎兵都是跟隨完顏昌征戰多年的精銳悍卒,殺人多少連自己也不記得,此時雖然要斬殺的是漢人大官,也並不放在心上,一個個嘻嘻哈哈,將高慶裔拖到地方後,一個騎兵抽出自己腰刀,向著高慶裔的後頸比劃開來。

正欲動手,卻見一個穿著女真人袍服的老者站在高慶裔身前,背對自己,正將高慶裔擋的嚴嚴實實,那準備動手的女真騎兵一征,用女真話喝道:“老人家讓開,我要殺這個人。”

那老者俯身彎腰,也不知道與高慶裔說些什麽,半響過後,方才轉身回頭。

“都元帥!”

各人大驚失色,立刻俯身行禮。

原本此人便是宗瀚,亦是漢人口中的粘罕。他是太祖從侄,自起兵時就相隨左右,為人機警多智,且復勇猛,無論是戰略戰術,都是金人中的雄傑,可以說,太祖能夠滅遼,此人立功最大,而後又與宗望兵分東西兩路,越河滅宋,他又是立下赫赫大功,靖康四年時,他曾率兵破天長軍,大破趙構所部主力,連克揚州、建康,一直打到江南腹地,將趙構趕的抱頭鼠竄,一直待他退兵,才敢從海上返回陸地。而也就是此役過後,宗瀚不耐漢地氣候,心生倦怠之意,也知道金兵現下無力滅亡宋人,便返回上京,不再過問軍務。

饒是如此,他也是現下金國唯一的都元帥,最少在表面上,是地位僅次於國主皇帝合刺的年長宗王。

一見是他在此,各人自然慌忙行禮,卻聽宗瀚冷道:“我已經派人向左副元帥求情,你們且等消息,不成,自然由你們去殺。”

帶隊的百夫長自忖身份,知道拗他不得,當下陪笑應允,只道:“小人們是奉命行事,都元帥既然和左副元帥商議,小人們自然是等吩咐便是。”

宗瀚滿臉陰沉,也不理他,只自己尋了坐處,大馬金刀坐定,又命人上酒給高慶裔壓驚,自己也斟酒來與高慶裔對飲,溫言安慰,只道:“魯王他們怎麽也要賣我這個面子,必定不妨事。”

高慶裔此時已經鎮定下來,他原就是聰明絕頂的人,此時心裏已經明白,是自己在宗輔面前說錯了話,引的這個將死的病夫忌憚,所以要下手殺他。

想通了此節,他已經知道今日必定無幸,聽得宗瀚說話,在心裏略一忖度,當即答道:“魯王必殺我,都元帥只怕也救不下來。”

“這話怎麽說?”

“臣今奉元帥命去見宗輔大王,大王說,他死後當由元帥執掌國柄;臣言:元帥年老體弱,不欲多過問國政,然則國家有事,自然也會出來說話,請大王不需擔心。”

宗瀚點頭道:“這話說的很得體,又怎麽了?”

高慶裔道:“魯王當時就在臣身旁,臣聽他道:都元帥年老體弱,還是多歇息的好。臣心中不服,便頂了他一句,只道:都元帥身體病弱,腦子又不糊塗。”

宗瀚頓足道:“他那個人一向忌刻寡恩,小心眼兒,你這麽頂撞他,他當然放你不過。”

高慶裔面色慘然,泣道:“臣一時義憤,覺著魯王他們未免太過小人得志,不將元帥放在眼裏,一時不合多了句嘴。臣當時說完後,魯王殿下沒有說話,卻是拂袖而去,臣回家中不久,便被押來問斬了。”

宗瀚聽的大怒,站起身來,一腳將眼前的桌椅踢翻,雙手顫抖,直想揮刀亂砍。

完顏昌是他長輩,年紀卻不如他大,他素來也並不將對方當長輩來敬,當年攻宋,此人也只是他的副手,不成想現下他年紀大了,不想多問政事軍務,此人糾結黨羽,勢力越來越大,竟是不將自己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