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君臣協力

兩人沒說上幾句,只見閣內匆忙跑出一個內侍,在階上叫道:“官家傳見費倫。”

“費倫在此。”

見他大呼小叫,費倫急忙上前,答應一聲。

那內侍一打眼看到費倫,臉上已經帶出笑來,急忙彎腰躬身,將費倫往著閣內左廂引去。

此閣是趙桓召見官員處理政務之所,雖然不是正殿,卻也是堂皇高大,閣分五間,除了趙桓每常辦事見人的左廂,其余各間也有不少翰林學士或是中書舍人知制誥在偏殿侍候,等候皇帝咨詢備問,正堂側墻上,掛有地圖,其下沙盤上營盤城池林立,標識明白,有幾個樞密院的參議隨時顧問,向皇帝解釋各地的戰局。

看到費倫進來,閣內諸人都有事在身,況且皇帝在側也不便行禮,便各自向著費倫微笑點頭,以示友好。

費倫知道這閣內日常辦事的官員非比尋常,雖然官位都是中下級的小臣,其實權勢極大,也極受皇帝信重,當下也不敢怠慢,也是點頭微笑,還禮不叠。

待到趙桓所居側室門前,他停住腳步,略整一下儀容,然後大步而入。

入內之後,也不及細看,只在趙桓每常坐定的座椅之前,從容跪下,一面行禮,一面大聲道:“臣費倫見過陛下。”

“哦,是費倫來了,起來坐下吧。”

費倫一面起身,一面只覺得趙桓聲音如常,並沒有什麽憤怒的感覺,當下放下心來。

起身之後,卻只見閣內不止是朱震一人,在皇帝身體右側,還有一個青年官員,身著紫袍,手中卻拿著幾份文書,正在低頭閱讀。見費倫瞧向自己,便微笑致意。費倫也急忙還禮,此人就是簽書樞密虞允文,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此人最得皇帝信任,諸多機密軍務,連幾個樞密使都不知道,此人卻是參與其中。

他一面向著虞允文點頭致意,待內侍送來椅子,便小心翼翼坐下,剛一坐定,就聽趙桓緩緩說道:“朱卿,你的奏議朕已經知道,此時建國公尚且在繈褓之中,再過幾年出來講書,朕一定選卿為講官,現下就不必多說,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兒,立什麽皇太子!”

費倫嚇了一跳,知道這朱震今日求見,原來又是提及立皇太子的事,便急忙扭頭去看皇帝,只見趙桓雖然皺著眉頭,倒還沒有什麽怒色。

朱震卻不象費倫那樣,顧忌著趙桓情緒,等皇帝說完,便又以自己的思路答話道:“建國公雖然年幼,不過史書上常有皇長子一降便立為太子的,此時天下戰亂不休,長安及各地又有很多傳言,臣以為,為安天下計,還是早立太子最好。”

趙桓搖頭苦笑。

他的兒子,他當然喜歡。如果前世感情失敗,今世女人唾手可得而不論感情的話,他的骨血,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仍然是他的感情寄托。自從趙敦降世後,趙桓公務之余,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弄兒子,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從哇哇啼哭的小兒,到可以蹣跚行走。

而與時同時,天子的家庭又不能與尋常百姓相比,這個兒子一落草,就受到了全天下的關注。趙桓在東京為皇太子時,有兩子一女,只不過東京陷落,幾個孩子都是自小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幾千裏顛簸的痛苦,幾年時間先後夭折,如此一來,趙敦就是整個宋朝皇室嫡脈的唯一繼承人,其肩上承擔的重責,已經不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兒可以承受。

趙桓知道,以他一已之力,並沒有可能在短期內改變親親相傳的封建法統,也不可能轉帝制為共和,雖然他常常以百姓般的慈父眼神和作法來疼愛這個兒子,心裏更是明白,趙敦再過幾年,就要負擔起他該負的責任。

而此時此刻,他寧願讓兒子多享受一點童真樂趣,而不是如真正的趙氏皇族,自小生活在樊籠裏。

有著這樣的心思,按慣例封長子為建國公後,趙桓就再也不肯更進一步,封趙敦為皇太子,縱然是能在安定人心上有著助益,而他雅不願將這種權衡天下度量利弊的權術,用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掃一眼滿臉倔強之色的朱震,趙桓心裏明白,雖然對方不過是個秘書少監,品位不高,確又是侍經筵的講官,按慣例可以向皇帝進言而不受斥責,而朱震本人又是經學大家,將來宋史儒臣傳裏必定會有他一個,這樣的人,是不可以用權勢威壓斥責,或是用行政的手段來打擊的。

縱然是威名赫赫的學習班,對這樣的大儒正臣,也是起不到什麽恐嚇的作用。

“唉……”

趙桓難得的嘆一口氣,苦笑道向朱震道:“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且再過些時日,如何?”

身為帝王,如此說話已經等若同意,朱震雖然是飽學大儒,也不為已甚,當即跪下一禮,道:“是,陛下既然如此說,臣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