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習班(2)

“堂下學習?”

丁薄咀嚼著這個從未有過的名詞,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如何反應。

李綱也不待他多想,當即又道:“諸位現在就可以去拜見陛下,城中住所,也會著人安排。休息兩天過後,就可以進班學習了。”

“好,某等謝過李相公。”

各人再無話說,當下各自拱手,亂紛紛出得都堂。待他們出外之後,自有人引領,往著皇宮方向而去。

看著眾人面露不滿,那何粟等老臣更是摩拳擦掌,顯然是要到皇帝面前,告上一狀,李綱連連搖頭,長聲嘆氣。

這些明明全是皇帝的主意,當日他也請求皇帝明詔頒發天下,卻不料,皇帝卻將這些事全數壓在了他的頭上。

一想到趙桓似笑非笑,向著他道:“卿為平章軍國事,這些事卿亦贊同,又何必一定要朕下詔?”

李綱只覺得皇帝講的是歪理,一時半會,卻又不知道如何辯駁。

其實事情很簡單,至少在表面上,趙桓加強了相權,主動削弱了君權。事皆出於政事堂,這樣等於後世的內閣負責制度,一切成績與李綱有關,若是有了失敗,自然也是千夫所指。而以趙桓的政治手腕,自然也不必擔心李綱弄權。

君權相權,千百年下來,君權越來越強,相權越來越弱。漢文帝時,丞相申屠嘉不滿皇帝寵愛小臣鄧通,於是自丞相府發令,召見鄧通,意欲殺他。

鄧通知道此事,嚇的屁滾尿流,連忙入宮,趴在漢文帝面前求皇帝救命。皇帝也沒有辦法,只得先讓鄧通去相府,讓他好生求饒。然後自己再派人說情,救了鄧通一條小命。

至武帝時,開始設立中書令等官,以內廷分薄宰相的權力。及至宋初,宰相連坐椅都被撤下,要站著與皇帝說話。

皇帝權力越來越大,沒有管不到的事。而宰相權力越來越弱,這一趨勢,在靖康五年的長安,卻有了小小的改變。

這一改變,目前只能使擔負平章軍國事的李綱頭疼,他怎麽也弄不明白,雖然自己擔負重責,皇帝卻等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給自己來辦。

比如此次處置被金人放歸的官員,所有主意都是皇帝自己拿定,他不過贊襄輔助,卻是由他發號施令,將責任統統扛了過來。

行人司,明明被皇帝拿在手中,卻是掛靠著政事堂的名義。

而如此種種,所行的事皇帝卻又事先都與他打過招呼,征得了他的同意,卻教他無可拒絕,他黑鍋一個接著一個的背,卻也只能甘之如貽,有苦自知。

他在這邊苦著老臉,趙桓卻也是心煩意亂。

幾個月下來,憑著以往的積累的政治經驗,令他將川陜十路的政軍大權牢牢掌握,改革政治制度,卻只是稍變皮毛。

至於經濟制度,軍事制度,雖然自己心裏有很多想法,暫且卻是無可下手。種種事情,繁蕪復雜,各種勢力,纏繞糾結。

他現在最苦的,便是手頭可用的人太少。

設立行人司,他已經將費倫等心腹衛士派了出去,因著他們年紀尚小,經驗不足,只能暫且做些收集情報,積累經驗的小事,總得過上兩年,才能大用。

開春之後,原就是要改革官制,清除冗官冗員,還未著手,卻傳來金人求和,放回被俘高官一事。

如此一來,卻將他預定好的步驟打亂。

而新任的三司使趙開前來拜見,給他帶來的也並不是什麽好消息。雖然這小半年來息兵罷戰,軍隊一樣要吃餉,官員的俸祿一樣不少,收取來的賦稅又不能再加。而與此同時,江南各路擠濟過來的物資,卻是一日少過一日了。

這自然是趙構在搞鬼,川陜催促的文書一封接著一封,對方也不說不給,只是采取了一個“拖”字決,卻已經使得趙桓頭大不已。

川陜十路,算算最多是兩千萬貫的收入,這其中有九成是用在軍隊和官員身上,他的宮室費用省到不能再省,身邊除了從東京跑來的幾十個宦官和宮女,別無長物。就算如此,也眼看要入不敷出。

趙開雖然是理財能臣,到底是時代局限,並不能提出什麽真正有效的辦法,只能反復削減冗費,拆東墻補西墻罷了。

正自煩亂,一個宦官上得前來,輕聲道:“官家,外頭有何粟等人求見。”

“哦,到底是來了。”

趙桓勉強將思緒收回,令道:“宣他們進來。”

“是,賤臣尊旨。”

那宦官依命去了,過不多時,已將十余人帶上。

何粟撲騰一聲跪倒,泣道:“陛下……”

其余諸人,亦是跪地哭泣。

趙桓看著他們模樣,心中一絲一毫的感動也是欠奉。

當下淡然令道:“諸卿起身,不必如此。”

待各人情緒稍稍平靜,趙桓便向何粟道:“卿自五國來,父皇如何,近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