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關節(第2/2頁)

當然,積攢下來的財富,也是十之八九被後來的皇帝,也就是現今的皇太子給揮霍一空,至孝宗年間,積重難返,有十八年休養生息,但國家仍然處處漏氣,想恢復元氣,難矣哉。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而且皇太子凡事從安危第一出發,有此杯葛之心,自是難免。

他倒不是懷疑張佳木的忠誠,但每天有萬氏、萬通、近侍宦官們的讒言在耳,就算是聖賢也起疑,況且,皇太子和聖賢差的遠。

皇帝已經算是庸人一個,算不得好帝王,而太子又比他差的遠了。

皇太子欲言又止,因為看到牛玉猛使眼色,勸阻於他。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不再講了。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其中的關節。”

皇帝對太子今天的表現還算是滿意,笑著道:“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每天早晚,太子必須請安,這也是規矩,這會子伺候完事了,彼此可以相安無事,至於太子在東宮如何,皇帝一會做何消遣,那就是自己的事,不必再多管了。

躬身告辭,太子一路出得乾清門後,臉上笑容立刻消失無蹤。

“大伴,怎麽不讓我說?”

對著一起出來的牛玉,太子顯的極為不悅。

“唉,說之無益啊小爺”牛玉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裁撤文官,或是加授吏員,或是火耗歸公,漲俸祿,這些都很不與宦官相關,所以可以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但裁撤到武官,就和他們很有關系了。

武官濫授,和宦官勢力坐大是很有關系的。他們沒有卵子,當然沒有老婆,但並不妨礙他們以子侄過繼為子,傳承香火。

當時的宗族就是一大家子,過繼的兒子在法理和感情上是和親生的沒有區別的,如果一個宦官混到高位,皇帝就會準許他挑一個宗子過繼,這樣的話就不算絕後,雖然身體的殘缺是沒有辦法彌補的,但用這種過繼法可以在法理上為人父為人祖,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安慰。

對宦官來說,沒有什麽比過繼宗子更要緊的大事了。

宗子過繼來,以宦官的權力當然要廣聚財貨,追逐土地,京畿和整個直隸的良田多半在宦官和權貴手中了。

良田到手,還要追求官位,自是請求皇帝賜給世襲職位最方便了。象文臣,沒有世襲這一說,也沒有辦法賜官,進士得官已經成為牢不可破的傳統,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能力來改為這個傳統。

可以設法的,就是世襲武官。

又有面子,又有俸祿可領,不受人欺負,帶兵的人還能克扣軍餉,最不濟,領一個世襲的告身,也有一身官服可穿。要緊的就是可以世襲,代代相傳。

而且武官沒有那麽多限制,以前還要什麽武舉,武進士,後來幹脆就是皇帝一句話就可以任命。

武官如此冒濫,文官當然越發瞧不起,武官之爵,也就越發不被放在心上,更加濫授。

這,便是惡性循環了。

身為宦官,當然沒有破壞制度的自覺,在牛玉等人看來,如果斷絕這種濫封濫授,則將來繼承家業的宗子就無官可授,一個個就是大頭百姓。

對宦官來說,這簡直就是不可容忍的挑釁和冒犯。

想起未來前景,牛玉面色陰沉,向著皇太子道:“皇上信任此人,此人也效忠皇上,皇上用他,猶如以臂使指,咱們就是說一些話,皇上也是聽不進去。”

確實,張佳木有普通外臣不能有的便利,一則是在宮中有人,蔣安也是高位宦官,可以幫他說話。

二來,天天入宮,自己不來,錦衣衛官也會進來,下情上通,有什麽誤會立刻可以解釋清楚,加上最近勇於任事,皇帝大為嘉許,皇太子一聽就明白了,牛玉也是為他好,剛剛多說不僅無益,反而會把得分再失掉,確實不是明智之舉。

“好吧,大伴說的對。”

皇太子咬一咬牙,究是恨恨難平,看向牛玉,道:“但,就這般叫他為所欲為麽?”

“自是不能。”

牛玉也是面色猙獰,最近又有風聲,張佳木要打開中法鹽茶法的主意,對手一步步逼上來,再不還擊,就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