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打秋風

袁彬和哈銘是二月就離的京城。天寒料峭時出的京,冰棱還掛在瓦當上的時候就上的路。山西比京城更冷,大同也不是什麽舒服的地方,兩人也是打秋風心切,好不容易說動張佳木賣了這個面子給他們,皇上那頭,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皇帝是什麽人他們心裏最清楚了,只要朱祁鎮還在位,他們哥倆不謀反,那日子是可勁的造,沒事,沒有人能怎麽他們。

從西直門出的城,兩人帶的隨從也很不少。他們在錦衣衛裏經營的時間不短,底下人也挺多的,原本指著在京裏收規費過活,各自劃地盤占山為王來著。可惜,張佳木要收權,要辦事。哈銘和張佳木什麽關系?況且這徒弟做的也是正事,連皇帝也沒話說,雖然規費什麽的還有他們的份。不過這錢拿來就挺沒滋味了。

現在好,借著巡查地方的名頭出京,高頭大馬帶了三十來匹,還有幾輛馬車,底下跟著幾十個老夥計,千戶百戶總旗小旗都有,五六十人威風凜凜的出了城。他們是正經禦前派出來的,令箭、火牌、兵部勘合、都督府公文,一套家夥全齊了,沿途驛站見著他們,自然是屁滾尿流的出來拍馬屁,奉迎不叠。不過袁彬和哈銘卻謹記張佳木的勸說,秋風是一定要打的,不過絕不騷擾驛站,過份索取,或是騷擾地方百姓。

因為張佳木知道,驛站消息傳的快,地方百姓如果被騷擾,文官巡撫可以借由頭說話,就算這哥倆有皇帝護著,能不出事還是不出事的好。

就這樣一路又張揚又低調的西行,一路上查了很多衛所,州縣雖然他們不管,該送的儀金也沒少給,袁彬和哈銘是一人十兩二十兩不等,底下的武官五兩二兩不等,一路秋風打過來。在山西繞了一大圈,等到大同附近時,可巧就是交了四月。

他們也是有意挑這個時間,袁彬在塞外呆過不短日子,哈銘一樣,況且還是蒙古人出身,對邊關的情形清楚的很,總得到了這個時候,塞外的氣候才好些,風高雲淡,天兒不那麽冷,要是二月直接奔大同,滴水成冰,零下好幾十度的天氣,每天包的跟粽子似的,想著都是沒勁的很,就算有肥羊可打,又是何苦?

再說四月之後,還能打打獵什麽的,黃羊在冬春之交是最瘦的,總得春後吃上一段時間才又開始長膘。去的早了,白跑那麽遠,不合算。

不過有一條他們卻是忘了,遊牧民族入侵,向來就是在春夏之交,或是秋冬之交。只有在這種時候,天氣不是太冷或太熱,戰馬也不是太瘦。秋冬之時最好,天氣肅殺正是用兵之時,戰馬吃了一春養了一夏,肥壯有力,適合做戰,大搶一筆,正好過冬。

春夏之交用兵,就是苦熬了一冬,戰馬雖然不肥,但日子難過,也非得在這個時候搶上一筆不可。

這一次袁彬和哈銘兩人從太原等地北上,堪堪正遇上保喇進逼,風聲日緊,一路上州縣官員並衛所都在動員,州縣負責後勤,衛所調勁卒北上組建二道防線,沿途是車轔轔馬蕭蕭,一派金戈肅殺模樣。換了別人,可能害怕,這兩人卻是見過世面的人,大同勁卒精兵十萬,保喇絕打不進來。一動兵,糧餉大動,這一趟更是不會白走,兩人略作商量,索性就加急腳程趕路,等四月下旬的時候,好歹進了大同境內,派了前站官,一個百戶帶著幾個武官一起進城,通知大同守將來接。

“老哈。”袁彬和哈銘過命的交情,根本不講禮節,在大同外一個堡壘前,袁彬騎在馬上,咪縫著眼打量著墻上貼的告示,一邊看,一邊向著哈銘道:“不對啊,保喇這就跨了?”

哈銘道:“這個綽羅斯氏小崽子,按說沒這麽不能打?”

“是啊!”袁彬閉著眼算道:“好歹他有太師留下的戰甲和壯士,太師極盛時,兀良哈,女真諸部,草原各部。全歸瓦刺,現在就算不及當年,甲士也有幾萬人,況且這時候來大同,就是來打打秋風,怎麽也不會死拼硬打,大同總兵官說有幾萬殘敵藏在沿邊樹林裏,凍餓而死的不知凡已……嗯,這個牛皮吹大了。”

“斬首先前才五十三極,這幾天又報了四百余級,如果真有這麽多首級的話。倒確實是一次大功。”

“我總覺得不對,咱們有空的話,卻看看首級好了。”

“對了!”哈銘道:“我亦正有此意。”

“保喇望風而竄,遺落大旗,金盔,此戰北虜喪膽,再不敢犯邊矣。這是哪個酸秀才寫的玩意,保喇要是這麽沒用,現在輪著他當家麽?”

“不必再說了,我看,真要擊敗保喇,還得有幾年經營還差不離。”哈銘道:“大同總兵官急於建功,這一次牛皮吹的不小,不管不關咱們的事,嗯,我們瞧熱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