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南洋(五)

李侔等人鎮守渤泥一月,補給充足之後,又等待後續前來渤泥鎮守的一營漢軍趕到,方才命船隊起航,往巴達維亞而去。那渤泥國王先是驚怒,繼而哀求,請求使者保留他的王位,請求以渤泥國內附天朝。

一眾漢軍將軍原欲不理,到是陳貞慧覺得漢朝行事太過霸道,不是天朝上國的風範,沒有借口便侵奪人國,太也說不過去。因獨自行事,派人寫了文書,以快船迅速駛到瓊州,用軍鴿一路送信至南京。

待他們起航往爪哇之際,那船卻帶著張偉手諭趕回。陳貞慧並沒有知會李侔等人,便將那手諭展開來看,卻只見那淡黃宣紙上寫道:“庸人之見!朕欲得之,便可得之。勢強者得,勢弱者俯首伏身,靜待誅戮。國家之間,寧有理乎?將那國王拘之,以伊命統制全國,俟一年半載之後,更換新王可矣。如此,更換三五次後,廢黜後將渤泥收為中華所有,豈不順理成章,何需擾攘生事!”

這般劈頭蓋臉的痛斥一番,立時將陳貞慧熱騰騰的心澆的冰冷。當下暗恨自已多事,卻也不敢將上諭隱藏,只得又轉給黃龍與李侔等人傳閱,心中愧悔無及,自此打定主意,不再多事。他不知道張偉此事行事,實乃有意如此霸道。中國受儒教中的“遠人不服,則修文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的毒害,在國際事務上,總有不切實際之舉。千載之下,或是敵人強盛時如宋,被人欺淩,或是自已強盛時如漢唐,對異族行安撫照顧。在明朝時,全國上下面對著外國國王前來朝覲時的盛景,面對時渤泥國王請求內附,將國土獻上的好事時,竟然絕大多數人不同意接受,將大好機會放棄。此次渤泥事起,張偉完全可以令將那國王送到中國,讓其見識中華繁富,自願獻上國土;或是以其余借口行事,總比這般赤裸裸的入侵來的好些。然而為了一變以前的思維方式,讓中國人在國際事物上也有以力逼人的先例,張偉身為開國帝王,只得橫下心來,一意孤行,以霸道兼並渤泥。以他的打算,待打下全部南洋,先對爪哇與馬六甲等處行安撫之策,而對渤泥等小國以強硬手段,實行漢化,揣毀清真寺,強令當地土人改信佛道,學習漢朝文化。凡有抵抗不從者,一律誅戮。自唐朝大將高仙芝在恒羅斯一役後失敗,漢人退出蔥嶺,中亞地區成為阿拉伯人的地盤,伊斯蘭教橫掃歐亞大陸,直至南洋,影響之巨,等若在原本以華夏文明圈為中心的東南亞心臟地區插了一刀。張偉來自後世,自然知道伊斯蘭教與外教文明沖突甚巨,缺乏兼容與包容性,他斷然不能容忍在中國的臥榻之側有著與華夏文明極端對立的文明意識存在。

就在使團船隊先期到達南洋,兼並渤泥,繼而又開拔往巴達維亞。在這實力強橫,艦隊實力已經可以橫掃整個亞洲的船隊身後,在張偉的命令之下,自遼東的旅順、台南、福州、瓊州、南京各處,整個漢朝水師先後動員,編成三個艦隊以南洋艦隊和南海艦隊的六十余艘遠字級一級大艦為主力,帶動兩百余艘二三級的戰艦,連同萬余水師步戰官兵,一起往南洋方向遠征。又以十余艘戰艦帶同糧船水船,自爪哇島方向南下,尋找澳洲。既然歐洲人可以在帆船時代占領大半個世界,正處於上升起,國家強盛,百業興旺,全國在張偉刻意鼓動下一心要往海外尋求機會發展的漢朝,又如何肯甘為人後。現下北美與南美歐洲人勢力穩固,張偉經營多年方有這樣的海軍實力,其實不過與英國實力相當,若是一下子得罪了所有的歐洲國家,那些海洋大國聯合起來,實力雖強,然而缺乏海軍人才的漢朝水師必然不是對手。權衡之下,張偉自然不會選擇在這會子和所有的歐洲強國硬碰,他打荷蘭,英國人喜歡;他打葡萄牙人,法國人喜歡;若是再得罪了英國,那可就是選擇與整個歐洲海上強國爭戰,如此不智的事,他自然不會去做。

當是之時,荷蘭在巴達維亞的實力大弱,主力艦隊多半調回本國,或是往北歐海面,對抗騷攏襲擊的英國戰艦。與南洋相比,荷蘭有一萬多條商船活躍在歐洲海面,其利益是支撐著整個荷蘭國力的基礎。若是本土有失,海外殖民地再大亦是無用。現下英荷兩國雖然停戰,然而英國一心爭奪海上霸權,要將荷蘭徹底打服,建立起自已的海洋世紀。英國議會在國王的要求下,大力造船,幾乎每天都有新的戰艦下海,而噸位和火炮亦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在對方咄咄逼人的威懾下,荷蘭不但抽空了在南洋的艦隊,就是在南美的巴西、智利等處的主力艦隊亦是調回。誰料艦隊甫一調動,葡萄牙人就趁虛而入,將荷蘭在南美的大塊地盤搶去。荷人有心回去與葡人交戰,南洋這邊又傳來中國人大舉“路過”的消息,現在的荷蘭,當真是處處起火,國步維艱,國力亦是離被拖跨耗盡不遠。在幾十年前叱吒風雲,稱雄世界的海上馬車夫,已然是日薄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