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激戰(十)(第2/3頁)

待到了趙率教駐馬草坡之上,那一隊騎兵紛紛下馬,將腰間佩劍解下,徒手上崗。至得近前,打頭的顯是一名將軍,身著玄甲重盔,佩劍,胸飾標有番號軍階的鐵牌。趙率教等他近前,在他做揖行禮之際,卻看到那人的鐵牌上鑄的小字卻是:漢軍羽林將軍,王潞。

他立時了解於胸,知道這不是尋常的漢軍,並沒有具體的番號,只是表明了對方乃是張偉的近侍禁軍將軍,顯然是親信非常之人。

因揚著頭問道:“你來做甚?來說降麽?寧南候不知道麽,我早有嚴令,漢軍敢有再來說降者,斬無赦!”

那人卻正是張偉原本的親信侍衛頭領,現下的羽林將軍王柱子,因小名難聽,他是準北潞州人,便請示張偉,改名為王潞。

此時聽得趙率教氣勢洶洶的問話,他卻也並不慌張,只微微一笑,答道:“總兵大人,陛下他很佩服你的忠義勇武,並不打算再行招降。”

“那你來此做甚?”

“我家陛下有言,那趙率教是遼東好男兒,歷年來抵抗滿虜,為國家社稷立下汗馬功勞。此戰那明軍必敗,死傷必重,朕心很是不忍。你可到陣前約會於他,與他立約,漢軍主力並不主動攻擊,等著他們騎兵猛沖,三次沖不下來,死傷必重,到時候趙將軍已為明朝盡了心力,奈何天命歸漢,勉強不得,若是將軍憐惜部下,可命部下投降。到時候與漢軍一起,開往遼東,收復故土,殄滅蠻夷,豈不更好?”

他笑嘻嘻將張偉的原話說話,又做了一揖,笑道:“總兵大人,陛下乃是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關寧鐵騎盡數喪身於此。是以有此仁德之舉,總兵大人若是稍念手下兒郎都是有家有口,轉戰千裏存活至今很是不易,應了這個條款,如何?”

趙率教尚不及答話,他身邊的親衛牙將們卻已是怒不可晚遏,一個個拔出刀劍,向著王潞怒吼道:“你來尋死麽?竟敢如此說話!”

更有人持刀弄劍,將這一眾漢軍騎兵盡數包圍起來,向著趙率教喊道:“大帥,不如把這些混帳都砍翻了,將人頭懸起祭旗,讓那些王八羔子看看!”

趙率教初時也很是憤怒,心中直以為張偉派人來戲弄於他,心裏也有著將這些人全數割了耳朵,插上箭矢放回的打算。待見到那羽林將軍並不害怕,只是微微冷笑著看向諸將。所有的漢軍士卒都是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之上,隨時會暴起反抗。

見他們都是身高體重,筋肉盤結,顯然都是練過格鬥武術之人。他雖然並不擔心部下制服不了,卻是心中一動,心道:“張偉便是要激怒於我,使得軍心不穩,卻也不必派這些人來送死。”

因擺手令道:“我與寧南候往日曾有些交情,今日雖然要做生死之搏,卻也不必斬殺他的部下。來,拿酒來!”

一個小校聽得命令,立刻將身上的牛皮酒囊遞將上去。趙率教一手接過,拔開酒塞,仰首向天喝了幾口,也不顧臉上胡須都是酒漬,將那皮囊遞給王潞,笑道:“喝!”

王潞雖然並不知道他的意思,卻不推辭,接將過來亦大口而喝,不一時便將這一袋燒酒喝盡,輕輕將皮囊仍回給那小校,贊道:“好酒!”

趙率教瞥他一眼,嗤道:“這是關外的燒刀子,你是南人,曉得什麽好味道!不必多說,今日兩軍相遇,不死不休!”

王潞卻不如張偉那樣對這些關寧軍人很是同情,聽得趙率教這般的決絕回復,卻也不以為意,只灑然一笑,答道:“枉虧陛下一番好意,當真是可惜了!如此,便是不死不休!”

說罷返身下崗,只是稍走了幾步,卻又回頭正色道:“趙將軍,末將問你一語,未知可答否?”

“講來。”

“關寧軍都似將軍這般忠義,並不以死生之事芥懷麽?難道將軍一人,決定這數萬人的生死,寧不愧乎?”

見趙率教愕然,並不能立刻回答,他也不待,只哈哈一笑,便翻身上馬,狠打兩鞭,往漢軍大陣而返。

趙率教被他說的一愣,心中只道:“難道只我不怕死,別人還怕死不成?”

他用目光掃向四周,只見部下各將都是神色毅然,並不躲閃。他正待誇獎,卻又看到幾個小校雖然目光堅定,兩手卻有些悚然發抖,顯然內心並不如表面的那般平靜。他一陣氣惱,掉轉頭來想道:“只不過是臨陣緊張,這倒也尋常!他們並不怕死,我遼東好漢子沒有怕死的!”雖然如此,卻不免想起投降的祖大壽、張春等文官武將,更是令他氣悶非常。

此人在歷史上乃是遼東軍大將中的第一條好漢子,不但勇猛過人,而且很有智略。在袁崇煥還是一個普通的兵部主事,前往寧遠以孤城待八旗大軍之時便已投效,屢立大功,一直做到通州總兵之職。後來八旗入關,他率兵死戰,不肯後退半步,終因從寡懸殊,力戰而死。袁崇煥聞其死訊,為之傷感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