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治平(二)(第2/3頁)

他眼角泛起淚花,泣道:“有能力救助天下者,偏偏不肯。眼見赤地千裏,餓蜉遍地,漢王卻在江南安享太平之福!就這一點,我甚是不取他的為人!”

李侔聽到此處,當真是雲山霧罩,不明所以。因急道:“說來說去,咱們到底是投誰?”

李巖霍然起身,目視南方,慨然道:“自然是投江南。漢王修明政治,免賦濟民。江南百姓受惠甚多!我又聽說漢王改革官制,興除明朝積弊,天下事,我李巖也思慮多年,到要看看漢王有什麽辦法,使得三百年之興亡政革之弊不再現於後世。”

又沉吟道:“只是咱們落魄去投,不知道人家那邊都是精兵強將,會不會把咱們放在心上。原本我也不在意地位權勢,只是這亂世之中,家人盡陷官府,若是咱們無權無勢,還不知道怎樣。想救你嫂子和我弟婦,咱們兄弟還是得好生做將起來才行!”

李侔亦隨著他站將起來,聽得自已一向視若神明的哥哥如此起誓發願,心中興奮,亦隨他道:“兄長,咱們李家兒郎未必比人差,將來出將入相,也未可知呢!”

兩人計較已定,便帶了屬下悄然南行,這南陽府離襄陽數百裏路,兩人帶著一眾屬下晝伏夜行,連趕了近月時光,待崇禎六年九月初,方趕到了江邊。明軍雖是禁絕南北往來,這一條大江逶迤幾千裏,哪裏能處處禁的住?李巖帶著人沖到江邊,驅散沿江防守的鄉下鎮兵,奪了十幾艘漁船,在大股官兵趕來之前,已是渡到長江,到了那襄陽城下了。

至江心便已遇到了漢軍巡江小船,因近來北方大亂,每日都有饑民流賊過江來投。似李巖這種帶著千多人被官兵趕過江來的小股流寇,當地守將已是見的多了。當下也不多話,派了一個都尉官兒前來巡查。

那都尉卻原是張偉親兵小頭目,姓錢名武,在宮禁之內因擅放張瑞等人縱馬,被巡城禦史陳貞慧親眼看到,稟報上去,那王柱子也回護不得,於是被下放至地方,官兒到是升了一級,只是由漢王身邊的帶刀侍衛發配地方,卻也是心不甘情不願之極。

這襄陽城卻已是與江北氣象大不相同。被張偉占據已近兩年,這兩年來商稅甚低,頭一年還免了田賦,再加上政治清明,官府並不多事。是以百姓熙熙攘攘,商家在路上擺列南洋各處運來的奇珍異貨,沿街叫賣。

張偉這一年多來治政,卻已是漸漸與台灣相近。新設郵傳部,就是取當日在台灣時官給馬車運載行人的好處。這馬車是仿西式的新式馬車,均是打造的軒敞華美,或是兩馬,或是四馬而架,上設官府印記。百姓只需上交十幾個銅錢,就能從襄陽一路坐到荊州,穩當便利。再加上幫人帶信、甚至貨物托運也可由貨運馬車而行,費用低廉高效之極。是以開辦不過一年半的光景,整個江南稍大點的城市已盡數有了官車行。

李氏兄弟被這一隊漢軍都尉一路帶到城內兵營之內盤問,一路上見了這太平光景模樣,心中當真是感慨之極。李侔因低聲向李巖道:“大哥,十來年前,中原還是太平時節時,開封府又是省府大城,看光景也是較這襄陽差的遠了。你看這路邊的貨物,多半是南洋來的奇珍異物,有許多咱們這官宦人家子弟都沒有見過,更別提老百姓啦。”

又回頭看一眼自已身後的隊伍,因見各人都穿的破爛流丟,用中或刀或劍,大半是執棒弄棍的,又都是灰頭土臉,不成模樣。看押他們前行的卻偏是漢王龍武衛兵,一個個身披重甲,手按利刃,當真是威風凜凜,兩軍相差如同雲泥之別。

因赫顏道:“大哥,你看咱們的兵,連人家城門口的什麽靖安兵都不如。看這些龍武軍,一個個身高體壯,身披的十幾斤的重甲行若無事,咱們可真是差太遠啦。”

李巖一笑,向他道:“你不是覺得這個差的遠,是覺著咱們穿的太破爛吧。”

不再理會,卻向一個路人略一拱手,操著河南口音的官話問道:“這位先生,弟有一言求教。”

李侔定神一看,見兄弟攔住的卻是一個富商模樣的路人,頭戴瓦楞帽,身著團花細綢長衫,腳踩絲履。因李巖身上臭味熏人,那人禁不住捂住口鼻,吱唔道:“有話你快問,我這還有事。”

李巖見他無禮,心頭甚怒,卻又有求於人,只得勉強又施一禮,恭聲問道:“這位先生,在下河南李巖。敢問這一路上那些打造華麗的馬車,卻是做何用,怎地上面拉的人行行色色,裝扮不齊?那些車卻是模樣一般,都刻著印記。”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卻是不知道“河南李巖”是誰,在腦中略一思索,只得勉強將這郵傳之用向李巖解釋了。見他低頭沉思,心中一陣藐視,心道:你一個土包子,知道什麽。倒白耽擱了我去進貨,南洋來的香料,近來可很是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