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鼎革(十八)(第2/3頁)

行到內院角門之處,見每日裏跟隨的管家已待立在門外,何斌卻黑著臉問道:“昨天吩咐過今兒要早起,怎地這會子都沒有叫起?你這老東西越發的怠慢差使了!”

因又問道:“你張爺呢,可起身了?”

“回爺的話,張爺天還沒亮就起身了,小人原本要叫醒老爺,張偉說昨晚已然驚擾,還是不要再打擾爺的好。適才小人提醒梅香姑娘喚醒老爺,梅姑娘說了,已是喚過幾次,老爺只是不醒,也只得罷了。”

何斌自鼻中哼了一聲,算是饒了他這一過,又問道:“張爺走時,神情如何?”,那管家答道:“倒是沒有看出什麽不對,縱有,小人是什麽牌名上的人物,哪敢緊盯著張爺看。”

“也罷,咱們這便去各工廠巡視。”他沉吟一下,吩咐道:“前些天興建的那水力織布廠已經開工,咱們便過去那邊。”

他出府登車,連早點亦不及用,只令人在路邊食档買了些充饑之物,胡亂塞了肚子便罷。何斌每日除了需署理財務一事之外,各家工廠礦山也需他常去巡看。一則他於這些地方都有股份,自已也是上心。二來張偉現下一門心思用在軍務上,這些事情也當真是顧不過來,衙門之外,也只得請何斌多費心罷了。此時何斌乘坐於四馬高軒之上,心裏卻只是納悶:“志華該當如何如置柳氏呢。若是因此一事便休了她,也未免太過嚴重。”

他略想一想,卻覺得以張偉的性子,多半會將柳如是逐出府中。張偉這些年來大權獨掌,縱是何斌等赴台元老亦是謹慎處事,唯恐在此事上觸了黴頭,這柳如是一介女流,卻如何敢去攖這虎須。想到此處,雖說自已是大媒,卻也不便說話,也唯有搖頭嘆氣罷了。

他這邊擔心不已,張偉府中卻是一團和氣,全然看不出昨日風波給張府帶來的沖擊。柳如是雖覺張偉神情有些古怪,卻想到他此時心中翻江倒海,正思慮著如何處置她昨日的過失。張偉原本打算一回府便發作,立時將柳如是訓斥一通,逐出府外暫居,待日後悔過再接回來。待回府一見了她,卻終是不忍。勉強擠出笑臉敷衍了幾句,用罷早點之後,便在內堂與柳如是閑談,聽她說些府中雜事。

因聽她談談說說,張府中上下人等也有近兩百號人,除了張偉用來在府中隨侍辦事的書辦、會計、軍事參謀之外,還有一百多號丫頭老婆子,並長隨家丁等上下人等,皆需柳如是操持管制。這柳如是現今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雖然古代女子成熟的早,此時已是俏麗少婦模樣,到底是在小家子長大,又是年少臉薄,哪裏能管束的住這麽些人。若不是張偉以前治家如用軍法,下人得罪動輒便被發到大屯山脈各礦裏去做苦力挖礦,此時雖然早已不行如此酷法,到底余威尚在。只是張偉若不在府,柳如是指揮起下人來卻並不能如意。張府下人哪一個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柳氏在他們眼裏,出身卑賤之極,私下裏議論起來,都道張偉一時被她美色所迷,將來必當後悔雲去。是以除了柳如是身邊的貼身丫鬟,余者竟無一人可以托以心腹,使換起來,也是諸多麻煩。

張偉知柳如是面軟心慈,從不肯在自已面前訴苦告狀,每日有閑,便與柳如是說些家務之事,聽出話風便狠勁整治了幾個。他越是如此,柳如是到是越發不肯說下人的閑話,與張偉閑談也只是泛泛而談,全然不肯將所受的委屈說出。張偉無法,也只索罷休,心中對這比自已小了近十歲的柳如是越發愛重。只是今日心中有火,每素裏看的順眼的那張臉,卻不知道怎地變的陌生可厭。正想著法兒發作時,卻見柳如是抿嘴一笑,突然向張偉道:“聽了你的主意,讓那莊妃做了管家婆子,她到是能幹的很,那些丫頭婆子的,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

“唔。她到底是曾經的後金汗妃,做這麽點小事,到還是委屈她了。”

張偉自是知道這莊妃心性智謀都不下於等閑男子,自從將她與宸妃從遼東搶來之後,因見這兩名女子氣度不凡,顯然是滿人中的貴戚女子。待遼東風聲稍稍平息,便派了人過去打探,各方面情報一綜合,再加上張偉又親自與她們打過幾次交道,自然是早已知道這兩人蒙古女子的身份。因宸妃身體一向柔弱,又在遼東一戰時受過傷,身體已是虛弱之極,每日只是在張偉府中後院偏廂房內養病。那莊妃年紀尚小,初來時對台灣及張偉很是抗拒,又因宸妃病體難支,兩人一直都有尋死的念頭。若不是張偉命人寸步不離的看守,只怕這兩人早已成了他鄉之鬼。待一年多的光陰一過,宸妃到了罷了,莊妃到底是少年心性,又因與柳如是年紀相近,才情亦都是一等一的女子,兩個便相處的甚是撚熟,交情亦日漸深厚。待柳如是與張偉成婚之後,莊妃與她的來往更是自由方便許多。因見柳如是在府中不受敬重,操持家務甚是勞心費力,莊妃閑極無聊,竟自薦要幫她操持家務。張偉雖覺好笑,卻也想讓她分心,免得一不小心,再去投井上吊,那可白養她們這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