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遼東(八)(第2/3頁)

張偉等人來時,這街上已是染滿漢人百姓的鮮血,此時再也無人敢動,亦無人站立,各人都是跪伏在街心,等著這些女真人發落。那些被擄的女子個個衣衫不整,雖是性命無礙,卻必將受阿敏以下諸女真人的淩辱,若是被玩弄的膩了,再由上位者賞給最低等的旗人,或是包衣奴才,那便當真是生不如死。張偉等人再看那帶路的女真人早便沖進了那夥女真人中,大叫呼喝,顯是在打聽對方在做甚,後來顯是知道了原故,張開大嘴笑個不休,將身負的責任拋到了九宵雲外。

那阿敏原本笑吟吟的騎馬在遠處看著手下的親兵們殺戮搶掠,此時卻覷見了張偉等人,見他們做明朝軍官打扮,又手持兵器騎馬在身已身後不遠處,阿敏自是不懼,他乃自幼從軍,千軍萬馬中沖殺自如的悍夫,現下怎會將這小隊明軍放在眼裏,心裏只是奇怪,怎地有隊明軍堂而皇之的在這城裏。

好奇之下,便召來身邊通曉漢話的親兵,令其上前問清原由。

張偉此時早已冷靜下來,命張瑞等人將刀收起,見那為首的女真人令人過來迅問,便令左良玉上前對答,那親兵問清楚原由,又將通關信物攜回交阿敏查驗,那阿敏聽說是這夥人乃是明國前往沈陽面見大汗的使者,也不看那信物,只向張偉這邊啐了一口,用女真話罵了幾句,他身旁的眾親兵便一齊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便用繩索將那些掠來的女子綁上雙手,拖在馬尾後向阿敏府中而回。

左良玉等人在遼東已久,此等事見的多了,早便習慣,雖說仍是憤恨不已,卻心知此時無法與對方翻臉,亦無力阻止,只是在心裏暗罵罷了。張瑞與周全斌等台北來人卻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慘狀,且此事並非在戰場之上,亦非是荒郊裏地,便在這大城中鬧事上,女真人屠殺漢人男子,強掠漢人女子如同殺豬屠狗一般,各人看的都是雙眼通紅,雖被張偉強令收死兵刃,卻用指甲狠掐自已掌心,直至刺破流血。

張偉見那帶路的士兵已回,便向張瑞等人慘笑道:“未來之前我便知道數十年來遼東漢人受的欺壓之重,強改衣冠,發飾,強令漢人為他們耕種,賣良民為奴,女子為妓,與大明接戰時動輒屠城,想不到今日親眼得見,仍是覺得淒慘異常……今日之辱,來日必當討回。”

見那幾個遼東將官也正兀自傷感,便冷冷說道:“遼東漢人初時是被逼不過,不過近來甚多自願投靠的,這等人,死不足惜!大家不必傷感,快些動身,若不感憤努力,只怕今日之事要現於北京、南京,走吧!”

說罷使力在馬屁股上狠打一鞭,當先隨那士兵到了城門處,驗了憑據出城,各人皆是心中氣悶,拼了命的打馬向前,一路上風餐露宿,直又行了兩日,方來到那沈陽城外。這沈陽原本是遼東第一重鎮,先前的遼東總兵官李成梁鎮撫遼東數年,一直駐節沈陽城內,將沈陽建的雄偉廣闊之極,無論是面積還是戰略地位,皆是當之無愧的遼東首城。

待努兒哈赤起兵,先於薩爾滸打敗明軍主力,後揮師攻陷撫順,接著便引兵攻沈陽,當時沈陽城內有明軍五六萬人,後金軍主力亦不過此數,沈陽城頭雖無大炮,城外卻是深溝木柵,又有遼陽方面援兵,如此態式,後金軍想要強攻實屬不易。誰料那沈陽城內的蒙古降人與後金軍裏外溝結,趁著明軍出城做戰不利,混亂中打開東門,後金軍一擁而入,明軍大潰而逃,死者近半,後皇太極奉努兒哈赤之命,親率精騎往擊來援三萬明軍,明軍又是慘敗,兩戰相加死者五六萬人,背倚堅城而致慘敗如斯,當真是令整個遼東震怖,待後金兵又攻下遼陽,遼陽守兵三萬余人戰死,遼沈附近七十余小城皆望風而降,關內僅余寧遠一城而已。努爾哈赤遂率八旗由赫圖阿拉遷至沈陽,自居巡遼東巡撫衙門,後稍加擴建,成為宮殿,皇太極登基為皇帝後,汗宮成為皇宮,即今日沈陽故宮是也。

此番離城十余裏便有駐防沈陽的正黃旗後金軍前來查驗,待知張偉等人身份後,便立時有人回城稟報範文程,當時袁崇煥與皇太極書信使者來往頻繁,前番皇太極去信一直沒有回音,此番使者前來,正是意料中事。那範文程便是皇太極詔命負責與明議和的大臣,聞報之後便又派了一隊兵前往城門外迎接,又令人報了皇太極,自已便守在宮門外,等候使者到來。

待張偉等人被那群後金軍引導至宮門外,範文程親上前去迎接,略微寒暄幾句,便帶著張偉前去大殿拜見皇太極。這般使者來往的多了,範文程卻也無心仔細盤問,左右不過是虛應文章,雙方如同太極推手般絲毫不肯著力,只需給足了對方面子,也就是了。至於使者中有什麽花樣,這範大學士日理萬機,卻哪裏能想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