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英雄一(第2/3頁)

瀟:你們領導眼睛還真是賊亮啊!下一個例子還有嗎?

害:還有一次他洗澡,不知道哪個恐怖分子幹的,洗澡水裏突然冒出一個石子兒,硌得我們領導屁股生疼。我們領導心生一計,把燒洗澡水的撤嘍,問撤了以後誰能接班。有人就大喊,我能接班。韓昭侯一看,抓他正點,一審果然是他扔的石頭。這就是術。我申不害最強調術了。而且,官員之間不許串通,我們號召“治不逾官、雖知弗言”,自己幹自己的事,不要互相摻和。

瀟: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這便於國君直線領導,是嗎?

害:呵呵。我給你舉個例子。有一次他喝醉了,穿著衣裳就睡著了,他旁邊一個管帽子的服務生,怕他著涼,給他加蓋了件衣服。一覺醒來,我們領導看見身上多了件衣服,就十分不高興,然後揪出這個服務生,把他殺了。

瀟:啊?

害(作出鄙夷的樣子):你不懂了。這個人犯的是“侵官”的罪。他的職責是管帽子,就不能動衣服,動了就犯法。知道嗎?每個人都應該按照工作說明書辦事。不是自己職權範圍內的事,不能幹,以防官兒們之間結黨營私。否則,一個君主怎麽控制得住這麽多人!

瀟:這麽說,法家就是幫著君王整他的大臣,不讓他們犯上作亂了。

害:你這說得太狹隘了,我們法家除了用術,更要激勵臣子好好幹活,我們叫這“循名責實”。

瀟:什麽意思。

害:就是定目標、作考核的意思。當國君的,首先選聘來職業官僚,再看看這人稱職嗎,言行一致嗎,業績幹的怎麽樣,然後該提拔的提拔,該獎賞的獎賞,該除掉的除掉。我們管這個叫“循名責實”。我們就是刑名英雄。

瀟:請舉個例子。

害:有一次,我們領導韓昭侯有條褲子破了,讓仆人去給收起來。仆人說,您這麽小氣,一條破褲子,就賞給我們算了,還自已留著啊。我們領導說,只是因為我褲子多,就把褲子給你,對你是沒有激勵意義的。你必須立了功才有褲子獎給你。

瀟:這說明你們領導偉大在哪裏。

害:說明他懂得按勞分配,而不是按需分配。誰有業績給誰獎勵。

瀟:那以您的業績,待遇不錯吧,俸祿怎麽樣?

害:俸祿啊,主要是拿糧食,一年多少石,多少鬥,多少鐘。象我這個級別,一年萬鐘一年。另外我還拿黃金。但是我不能拿土地,這是職業官僚最不同於從前卿大夫的地方,也是我們法家變革中最有革命意義的地方。還有,上邊工資這段你給刪了啊,記著啊不能發出去。

瀟:好的。商鞅也在秦國變法呢嗎,怎麽樣?

害:這我不發表議論。

瀟:他比您怎麽樣?

害:他還是很努力的嘛。不過他運氣比我好。

瀟:怎麽好?

害:秦國那兒,地處偏僻,分封制度不流行,有封邑有勢力的卿大夫家族少。商鞅說變法,就都聽他的。我這兒不行,改革阻力很大,這兒的大家族,年頭長,勢力大,自有封邑,又占了不少政府席位,我擰不動他們,改革觸及的深度不夠。這段兒你也刪了去。

好好。瀟水說完,又就剛才采訪申不害的話題,走訪了一百五十年前的老子和孔子,征求他倆的看法。瀟水還沒播完申不害同志的錄音,老子就先大搖其頭,斷言說:“法令越多,盜賊也越多!法家那路是根本行不通的!你越管,下面越反彈的厲害。管官僚也好,管民眾也好,都是這樣。最好是像我什麽都不要管。你越管,天下越要亂。”

孔子(下簡稱孔)也附和:“依我看,很簡單,你只要勸善,下邊人就都跟著善了。子為政,焉用殺?”

瀟水:“請您講大白話,我們現在都不懂古文了。”

孔:我是說,權術、法令、刑罰什麽的,都不行。為政必須以德,多講德,多仁義勸善,多做思想教育工作,而不要整天揮舞什麽獎懲考核。

瀟:可是,如果沒有獎懲制裁和約束,就想讓人不貪汙腐化,這也太苛求人類的天性了吧。

孔:胡說八道。用獎懲,這是法家人的卑鄙粗野。你要講禮勸善,下邊人就都跟著一起善了。要靠賞罰?嘁!that’s a shame!是人格侮辱啊!

老:但我在這一點上同意法家。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聖人,一國能有幾個聖人善人?

瀟:所以要有制裁。

老:不對。制裁卻不是好藥。這病的病根兒啊,都是你們嗜欲,罪莫大於可欲,你們一嗜欲,就違法亂紀。

孔:病根我看在於不仁,特別是小人,他一窮,就更要斯濫。假如都是君子的話,那就全好了,全沒問題了。所以,使勁讓人多當君子吧。

老:不對。應該去掉所有可嗜之欲。我看都是發展經濟把事情給搞壞的,還是回到小國寡民好。誰也別想占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