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 三

按照《尚書大傳》《詩經》的記載,以及司馬遷在《史記》中所承認,周文王在陜西西部寶雞地區岐山大本營稱王後,第二年就急不可待地發動一系列軍事進攻。首先攻剿了岐山附近地區的犬戎,然後向北七十公裏進攻甘肅靈台地區的“密須”,以及甘肅涇川地區的“阮”“共”等方國。這些戰鬥使得周文王解除了自己在西方、北方的後顧之憂。

須知,陜西省四周都是群山,號稱有四塞之固,黃河在東邊圍護,只要掃清了陜西的商王朝勢力,就可以割據此地(後來的秦國、劉邦都是從陜西建國起家,再俯沖中原的。這確實是王業之基,占了地利的優勢。於是,周人在攻破犬戎、密須、阮、共之後,又組織了對陜西中部西安地區(戶縣)的崇侯虎先生的征伐,以求整個占穩陜西的“關中之地”。崇侯虎作為崇國的諸侯,是商王朝插在陜西腹心的一顆釘子。崇城的防禦設施龐大而堅固。周人們把盾牌拼在一起,舉在頭上,形成一個頂蓋。在頂蓋下,士兵們像團烏雲一樣向城門推進,頭上聽到無數石塊、飛箭砸下來的聲音。周人進攻了三十天而崇不降。周文王命令周軍撤出戰鬥進行整頓(據說是修文德去了),其實按照《詩經》描述周人建國過程的詩歌和《左傳》記載,周人建造了大型攻城器械,然後集中兵力,修築土山,從土山頂用長鉤、雲梯、臨車、沖車等攻城器械(前三種是靠近城墻,從上方進行毆打,後一種是從底下破壞城門),一舉攻克崇城,滅了崇國。崇侯虎戰死被誅。整個過程中,顯示了周人戰鬥中無所不用其極的殘酷手段。

接著,周文王組織軍事力量全力向東發展,長驅六百公裏蹈襲山西長治地區的“黎國”,東距商都朝歌(河南淇縣)只有一百多公裏,構成了對紂王的直接威脅。無怪乎商朝上下大為驚慌,大臣祖伊在向紂王跑著報告這一消息時,竟然驚呼:“天既訖我殷命。”上天要terminate(終結)我們了!怎麽辦啊,紂王?

紂王這時候腎上腺激素明顯激增,秋天就要駐進他的內心。紂王知道,秋天將遺棄所有重重顧慮的人,我如果缺乏志氣,秋天也要遺棄我。紂王召集左中右三師常備軍(約萬余人),以及勤王諸侯軍,在山西黎城相會,爭奪已被周文王占領的黎國。到了指定的相會之期,紂王率領全副武裝的萬余名王軍,戈矛林立,戒備森嚴,舉行了軍事大檢閱。兩馬駕轅、每輪十八根輻條的木軲轆戰車,往來趨逞。千萬不要以為木頭軲轆不好用,在解放戰爭的時候,大量炮車、馬車軲轆還都是木頭的呢,一樣南征北戰地跑。紂王戰車上的重裝武士手持三米半長的大戟,身披牛甲,彎弓拈箭,軍威嚴整,士氣高昂。這些訓練有素的武裝把旁觀的諸侯看的目瞪口呆。紂王身旁還有幾名力勝百牛的猛士,包括當初F4中“伯益”的後代——飛廉、惡來父子。

惡來在《封神演義》裏是一名文官,其實不對,惡來“足走千裏,手裂兕虎”,有萬夫不擋之勇,他應該是站在戰車上,手握三米長的青銅戈。戈的樣子像一把長柄大鐮刀。鐮刀部分就是戈的橫枝。戈可以上下揮舞,用橫枝劈啄人的腦袋,也可以在兩車交匯時橫擎著,拿戈尖啄人胸口。戈的刃部(即鐮刀刃部——最初是沒有刃的,大周朝以後才開始加刃)可以割人柔弱的脖子。所以戈是兼有鉤、啄、割功能的兵器。當然,戈還可以撥開擋住車輪的小障礙物。戈的不足在於殺傷創面小(啄和鉤的受力點小),攻擊面積也小,如果站在車上,車駕駛得不好,互相的戈誰也夠不著誰。所以,戈的攻擊效果未必比弓箭好。惡來的腰間還挎著護身短刀(當時還沒有劍),刀把上都是五顏六色的寶石嵌著,晶瑩奪目。惡來上身穿皮制的衣甲,下身皮質的甲裙,甲都是小塊牛皮連綴起來的,牛皮塊上有青銅泡。這就是所謂的甲胄(甲是身上穿的,胄是頭上戴的)。

雖然甲都是牛皮的,胄卻很多是青銅鑄造(正是從前蚩尤所向往的東西):約20厘米高,像一個扣著的鐘,左右及後部向下伸延,用來保護頸部和耳朵。頂子部分隆起得比現代頭盔高,那是為了容納惡來的大發髻。盔頂還澆鑄成兇惡咆哮的虎首狀,用來嚇敵人一跳。盔頂還有一個插纓羽的小管,纓羽標志著軍人的級別。頭盔表面經過打磨,以容易打滑的表面來卸掉敵人兵器的打擊力量。但裏面粗糙不平。因此,惡來要先裹上頭巾再戴盔,以免蹭掉頭皮。

一直未經歷正規大戰的周文王軍,這一次終於嘗到了第一滴血的苦澀:紂王及其諸侯聯軍弓強矢勁,戰法高明,人多勢眾,又是主場作戰,把千裏遠道而來、孤軍深入的疲敝的周軍打得狼奔豕突,哭爹喊娘,上了人生寶貴一課,明白了造反不是請客吃飯那麽簡單,也不是施施仁義就能一鼓而下的。雙方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大戰了n個回合,周軍徹底潰散(注意這個n個回合不是兩軍主將互相沖刺單挑的回合。當時車戰,車子排成橫排進行沖鋒,與敵車交合時候開始相打。隨著車子交錯而過,雙方還得兜回圈子從新列隊再沖鋒,這算是一個回合)。周人潰散以後,想逃回千裏外的本國,實在不是那麽容易,幾乎墜入覆滅之災。正這時候,周人的軍師姜子牙在東夷救了這些殘兵敗將一命。姜子牙以一名間諜身份,打入遙遠的東夷地區從事策反工作,那裏也是他的老家,言語和習俗都熟洽,便於開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