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祖烈烈九

特洛伊戰爭結束後,中國這邊在位二十幾年的盤庚也死去了,但他沒有能力讓自己的兒子繼位,這反映了當時王者權力還不是極端牢靠,人們可以把它像皮球一樣奪來奪去。盤庚的侄子“武丁”繼位之後情況才有了轉化,“父死子繼”成為商王繼統的常例,其它家族沒有能力插嘴窺視,政治從此走向穩定,這也是王權加強的一種表現,並且從此沒有遷都的必要和實例了。所以我們有理由把武丁想象成一個非常powerful的君主,類似漢朝的漢武帝。中國真正崛起為世界文明大國,是從武丁時代開起。

武丁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喜歡祭祀和打仗。武丁把上帝當成了他的優質客戶,給予無微不至的關照。經常在甲骨上刻下文字,詢問上帝這會兒餓不餓。如果餓,那請問哪一天想吃什麽東西,祭祀的用什麽牲口,是想把牲口燒了吃還是喝血比較好,想一頓吃多少牲口呢?吃肉的時候要不要喝酒呢?當然,上帝的胃口很刁,武丁要用白牛、白羊、白犬、白豕作為犧牲給他(上帝也講究個色、形、味兒)。白色是商朝的上色,就好比明黃色是皇帝的上色。

由於武丁奉承的好,上帝給了武丁極大回報,使他成為一名成功的戰爭指揮者。

“我去討伐工方(一個方國),上帝會福佑我們嗎?

我不去討伐工方,上帝會福佑我們嗎?”

這是武丁就戰爭的事向上帝咨詢,繼續沿用了多選題的形式反復打聽,問題刻在甲骨上,只需要上帝從中選一個正確答案就行。當上帝做了回答(也就是那些經過燒灼之後甲骨自然產生的紋路),武丁從中領會出上帝透露給他的資訊,並把紋路翻譯成文字刻寫在甲骨上。最終當戰事結束後,上帝的預言是否如驗,還要補充記錄在甲骨上。這樣,一塊甲骨就記錄了武丁戰爭行為的整個過程,使我們得以了解那段歷史。商人最牛的時候,或者說烏龜殼最牛的時候,可以預測出170天後的事情。

借助占蔔這類有益民生的魔幻工作,武丁聯絡人神感情,提高了自己的威信,獲得人們的頂禮膜拜和順從,不斷加強了他的王權。淩駕眾神的上帝的出現,標志著人間專制國家的成形,一個聰明的君主總會給自己造一個上帝來從背後撐腰。上帝的職掌不限於刮風下雨,他也可以直接給商王降下災禍和疾病,給城邑帶來窮困或繁榮,影響年度的收成,影響商王對外戰爭的勝負,甚至決定商王朝的存亡。上帝還有一套政府班子,就是日、月、星、風、雨、雲、雷、旱等氣象諸神,他們聽從上帝的號令並各司其職,向下界風雨撒布。作為回報,商王也對他們分別祭祀。

除了天上的,商王還要祭祀地球上的一些神:山川、河流、土地都有神靈,商王和諸侯要祭祀所轄境內的名山大川,蓋房子的時候要祭祀所在地的土地爺,辦法是殺幾個人埋在地基下。

總之,上帝及其政府班子(叫做神),下界的山川河流神靈(也叫做神)都是商王奉承的對象,足夠他一年從頭忙到年尾的。周而復始,戰戰兢兢,不得空閑,不知消費了多少財富和精力。

除了上帝這一班神,武丁對死去的先王(叫做鬼,也具備一些呼風喚雨的能力)也是蠻殷勤的。祭祀先王的時都,要用先王的一位後代去充當替身演員,叫做“屍”。當屍的人的祭祀前要沐浴、齋戒(不吃辛辣的菜),住在一間清潔安靜的房屋中,有時要住上三天,有時要住上七天。祭祀開始時,當屍的就要代替祖先在祭台上接受禮拜。夏代的屍是站著,商代的屍是坐著。後世有一成語叫做“屍位素餐”,就是說當官只拿俸祿,不幹事,象屍享祭一樣。

在祭祀的時候為了表示虔誠,人們並不吃掉這些祭品,雖然饑餓的老百姓偷跑進祭廟吃牛肉的事件也有發生。動物們的body在祭祀儀式結束後埋在旁邊的坑裏。必要的情況下,祭祀也可以殺人,一般早期是殺小孩多,小孩比成人經濟些,肉嫩上好吃。隨著時間的推移,殺成年俘虜成為時尚。

現在,經常還有農村老太婆遇上大事不好決斷,依舊占卦問祖先的,免不了燒上面值幾百萬的假紙幣。未來我若在陰間,有子孫給我送上幾個億才好。

在商代,祖先的力量是直接而強悍的。經常由於某種原因——比如說,沒有及時得到祭品的安撫,或者陽間的商王品行不端,先王會降下禍祟疾病給商王以及他的媳婦、臣子們。於是武丁總要反復占蔔詢問是哪些先王或者先妣(先王的媳婦)正在降下禍害。在這裏,他依舊使用多選題的形式:

惟父甲害王?

惟父庚害王?

惟父辛害王?

父甲、父庚、父辛分別是武丁的伯父陽甲、盤庚和小辛。武丁希望他們中某一位站出來承認自己造禍。至於其生身之父小乙,武丁也沒少跟他打聽事。比如武丁有一次牙疼(這是他的老毛病了),就拼命詢問爹的在天之靈:“疾齒,禦於父乙?”我牙疼死了,爹啊,是不是你在天上給我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