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王校尉放行唐玄奘 老和尚淚擁家鄉人(第2/3頁)

這是海市蜃樓。

最痛苦的是,你明明看見不遠處有晶瑩的水流,可它永遠在你前面幾十米處。幻覺並沒有讓玄奘迷失方向,白天過後,夜晚來臨,他計劃好要到第一個烽火台下面取水。因為即便怎樣省著喝,水還是被喝光了。

玄奘低估了唐朝守軍的眼力,他剛要接水,一支鳴響的飛箭就從他身邊飛過,算是警告。

玄奘從未如此慌張,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人死了,那就真完了。

玄奘招手,擡頭大喊:“別射,我是從京城來的和尚!”他牽著馬,往台下走去。烽火台下,幾個火把照亮了四周,幾個唐兵出現在了玄奘的面前。

駐守烽火台的校尉,名叫王祥。對於王祥來說,能在變態的五烽這樣一個地方碰到從京城而來的光瓢兒和尚,實在是一件很新鮮的事。王祥不說話,只等這個偷渡者在恐慌中上馬就跑,然後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射死這個家夥了。玄奘卻很鎮定,他看著王祥,雙手合十,直接自我介紹:

“校尉,你聽涼州人說過,玄奘法師要去婆羅門國求法嗎?”

王祥有些吃驚,他盯著玄奘的眼睛,動了動嘴唇道:“我聽說玄奘已經東還了!”

玄奘沒有解釋,王祥狐疑,接著問道:“玄奘怎麽會到這裏來?”

玄奘聽懂了王祥的意思,他拿出一份度牒,證明自己就是玄奘。王祥看罷,竟然很高興,呵呵笑道:“原來還真是玄奘法師,失禮,失禮!”王祥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更不想為玄奘放行,他滿含深情,而又略顯陰險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去天竺太遠了,師父不去也罷!”他指了指敦煌的方向,頗有些動情:

“我家住敦煌,我們那裏就需要法師這樣的人啊!”

可見,王祥也是個有自私之心的信徒。王祥表示,法師去敦煌最好,他這個校尉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如果非要西行,他王祥可就要秉公執法了。王祥請玄奘休息一夜,二人開始了激烈的辯論,到最後,原本執意邀請玄奘到敦煌的王祥徹底敗給了玄奘這句話:

“西行之路雖遠,貧僧就算死,也要死在西行的路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祥盛情款待了玄奘。

他將他們官兵自己烙好的大餅包好,又給玄奘盛滿水,放到馬背上。玄奘牽著馬,和王祥道別。

突然,王祥拉過玄奘,指著遠方道:“從這個方向,可以直接抵達第四烽。既可以少走許多路,又可以躲過許多關口。第四烽上有我的一個朋友,名叫王伯隴。你到了那裏找到他,就說我讓你去的就行了。”玄奘感謝了王祥,只身一人,牽著棗紅馬一路前行。

幾天後,第四烽,王伯隴盛情款待了玄奘。

玄奘臨行前,王伯隴告訴玄奘:“大師別走第五烽了,順著這道走,有個野馬泉,取了水再往前走,直接就是大漠了。”

玄奘感謝了這個好心人。

大漠,莫賀延磧,也就是現在的哈順戈壁。

這是典型的死亡之地,在莫賀延磧的西面,是無數海子形成的湖泊。這些湖泊,有的忽然消失,有的則日漸幹涸,最後形成了鹽堿地,古人把這個地方叫做鹽澤。鹽澤現在有個洋氣一點的名字——羅布泊,當年,這裏是第二大內陸湖,有別的地方無法比肩的榮耀。可如今,這個地方除了能考古,還的確沒有其他作用。

玄奘不肯面對這麽大的現實,他按照王伯隴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很快就迷路了。往北穿越莫賀延磧,這八百裏戈壁與沙漠,比如今的羅布泊好不到哪兒去。雖然不走鹽澤,但眼前的情況讓他很喪氣。玄奘晝伏夜行,走得很是辛苦,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又開始產生幻覺了。

每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心中念佛。即便如此,他還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找了好幾天,玄奘愣是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野馬泉。他望著自己的水囊,內心開始泛起漣漪,水囊的形狀也讓他痛苦。因為,就在前一秒鐘,這包可憐的水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好吧,等待他的,是被流沙吞噬,或是被風沙掩埋,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不等它們動手,玄奘法師就被渴死了。

玄奘睡著了,夜,空氣忽然變得很涼。

被渴得奄奄一息的玄奘頓時來了精神,可他捏了捏皮囊,又無奈起來。

棗紅馬見玄奘醒來,忽然表現出了一匹優秀胡馬的必備素質,它從沙中騰躍而起,撒丫子沒命地往前跑去。馬這麽一跑,硬生生將玄奘拉扯著飛了起來。玄奘被莫名其妙地拉著飛奔,停都停不住。等他感覺馬瘋狂完,停下來的時候,便睜開眼睛去看。這一幕,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馬識途,它拉玄奘來到了野馬泉。靠著野馬泉的水,玄奘順利抵達了伊吾國。和電視劇不一樣的是,他沒有先拜訪國王,而是先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寺院。寺院雖然荒涼,但東西還算整齊,玄奘撂下老馬,只身進去。